林嘉树后来在小师姐生日当天，为她补了一场演唱会。
小师姐那天可真是漂亮，她也扎着高马尾，皮筋是商店里很普通的款式，两块钱能买四根的那种。
也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有不美的呢。
林嘉树唱的第一首歌是《相依为命》，粤语歌，他苦练了许久，但终归不是广东人，咬字方面还是欠火候。
小师姐拿着一捧花，在台下冲他招手。
茉莉，白色茉莉，全场的灯光都打在了他身上，但是穿过月色，他觉得那抹格外圣洁的色彩很刺目。
像那年元旦还未落下的夕阳。
林嘉树有些心猿意马了，他想起了江榄菊，她若化个淡妆，也许比小师姐还要好看吧。
后来的事情有点混乱，简单来说，就是小师姐和他表白了，但是他拒绝了。小师姐哭着把那捧花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怎能收那束茉莉，又怎能接受她，他满脑子都是苏荟的话，如同魔音，她还是面包，二选一。
那件贵得几乎可以当他三年学费和零用钱的阿玛尼西装，他挂在咸鱼上卖了，两万八，这个折扣真是……
衣服只穿了一次，还是试穿的时候，小师姐喊他穿着出去玩，他说不了吧，美好的东西要存着。
林嘉树是个要面子的，就算没在一起，也不能三百多块的口红就给人打发了，便又继续之前的行当，去酒吧驻场了。
大城市的客人明显要更加刁钻，有一回，是个更年期的富婆，点名要林嘉树唱，还要他陪酒。
林嘉树虽缺钱，但他很自尊的。他委婉地解释说，唱歌可以，陪酒的话，这边有专门的夜场男孩。
富婆甩了脸子，碰倒了好几桌的昂贵酒水，包括一些法国进口的高档货，全部碎成了玻璃渣，嘴里还骂骂咧咧，很难听的话。
经理把林嘉树拉过去，劝他忍耐些，这女人咱们得罪不起，你是个男人，喝几杯酒她也占不了你便宜。
林嘉树看着支付宝待还的花呗账单、透支的银行卡以及口袋里已经支撑不起买一个礼拜素菜包子早餐的现金，终于还是向现实弯了腰。
他打起十二分微笑来，走向那个满脸褶子的富婆，好言好语道：“姐姐，你别生气啊，刚才是我不对，我先自罚三杯，您看可以吗？”
富婆这才脸色稍缓，逐渐有了笑意，像一朵风干的菊花。
“这才对嘛，喝啤酒有什么意思？服务员，上白的，外国酒，度数最高的！”
林嘉树垂眸，说：“您看这样好不好？我先唱歌，待会喝醉了也没法唱，好吗？您想怎么喝，我都陪您。”
老女人真狠，一口气点十首歌，好多语种都不同的，什么日系歌、韩文歌，欧美风格的，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
林嘉树就是在这种尴尬的场合和顾媛媛碰到的。
那会儿季辉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点外卖了，甚至在学校放狠话他就是个gay，吓得全年级喜欢他的女孩子都躲得远远的。
顾媛媛当然知道他不是，但是也没有办法，努力送了大半年的爱心餐点人家也不买账啊。
顾媛媛四两拨千斤的一句话，解救了林嘉树。
顾媛媛凑到那富婆耳边，只轻轻说了一句话，富婆立刻看林嘉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不仅没让他继续唱歌唱到嗓子废，酒都送给在场的了，还大方地给了他800块小费。
林嘉树觉得顾媛媛简直神了。
……
h市某补课教育机构对面八楼，蔡饺之像只花喜鹊一样扑棱扑棱地飞过来。
江榄菊觉得自己都快呛一嘴毛了，她略带嫌恶地看着屏幕上谄媚的文字，还是回了句：
“报喜？报什么喜，这么开心？你中彩票了还是要结婚了？”
蔡饺之像倒糖果一样，几乎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就知道你不一般，我姐昨天刚入职光华量子网络科技公司，进去都不是按实习生的待遇，直接就是主任设计师，你可真靠谱！”
嗯？光华量子科技是个什么玩意？她只知道北京光华管理学院啊，江榄菊皱皱眉，去百度上找了找。
啊原来是苏荟的公司。
嗯不错真厉害，年轻有为，这么年轻就是总经理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但是……似乎那天她并没有说起让苏荟帮忙啊，连自助餐的费用都是她自己垫付的，当然了她不知道苏荟人傻钱多包场了花了两万。
反正江榄菊看到那套房子的时候，当场就快晕厥了。
要知道，她可是小学班里掰手腕小能手，初中下晚自习5秒内就可以从教室滑翔到出口，高中……
高中好像没有什么辉煌战绩，哦对了，有次体检因为血管不明显，被扎了五针也没哭没喊痛的女人。
这不是女人，是钢铁女侠。
然而当苏荟领着江榄菊参观那套大大的房子时，她想她那时真的缺氧了。
翡翠滨江，夜色温柔。
里头的摆设都是按照她瞎编乱造的小作文来的，什么倾斜玻璃房顶，什么市内小花园，什么全景式看星空……
以前年少不懂事，确实发过“我不想努力了，包养我吧”类似的话，但是那是开玩笑啊。
江榄菊要是收了这房，她算啥？情人还是二奶？苏大总裁貌似还是单身哈……那就是情人吧……咦惹，想想还是觉得很恶心。
她不想变成自己讨厌的人，无论是小三还是情人，都是她深恶痛绝的对象。
所以，她很确定她真的没有求苏荟帮忙，在微信上也是和蔡饺之的姐姐打哈哈，说有时间一定去找苏总。
江榄菊嘴角抽了抽，还是没想明白有哪里不对。但是她也懒得问了，这次不是她开的口，苏荟休想说她欠了他人情。
“你姐姐找到工作了，你高兴成这样？”
江榄菊倒也不算泼冷水，只是淡淡地说。
“我和季辛烈谈恋爱了，我们打算明年端午结婚。”
蔡饺之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但是这就像扔进可乐里的泡腾片。
江榄菊再次晕厥。
“你成年了吗？”
江榄菊掐了掐脸蛋，好痛啊，她很清醒，然后很清醒地问出了这句话。
“没有，不过我明年端午节之前就成年了，这个你不用担心。”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小妮子是零二年的，小她两岁，所以蔡饺之今年17。
我去，现在小孩儿都结婚这么早吗？
“你说的季辛烈是同名吗？”
“没有啊，谁还会取我家辛烈这么有特色有个性的名字啊？哈季辉煌以后要叫我嫂子了，想想真开心。”
“你们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而且还在上学……”
“没关系，再等几年就好了，是上学啊，还可以加学分呢。”
“好吧，那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不，我要听现场版的，明年你过来给我当伴娘，不许拒绝，就这样。”
脑壳有点乱，这是什么操作？
裸婚还是闪婚？
还有，她俩从前可是小冤家，蔡饺之请她去，是脑子坏了吗？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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