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7 送你一盒菠萝包下片

　　苏荟正经起来，就认真得可怕，像手术台上冷静淡漠的医者。银色的刀反射在脸上时，或许能微微窥探到他的一分情绪。

　　此后半年里，在SNS、微信、QQ上，他都没有给她发过任何信息，甚至于他的动态都还一直停留在那个六月。

　　仿佛游戏里被冻结了的方块一样。

　　以至于中秋时，江榄菊想发一条祝福过去都犹豫了许久，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矫情。

　　最后她发了，他没回，一直都没回。

　　真可笑，明明是她说别再联系了，明明是她说不想对不起林嘉树，可现在她这样作为，是什么意思呢？

　　可能是女人骨子里的贱吧。

　　所以尼采说：“男人骨子里坏，女人骨子里贱。所谓坏，是想要女人；所谓贱，是想被男人要。”

　　江榄菊不懂这些哲学问题，也没有上过哲学课，她只是隐约觉得，这种欲拒还迎的姿态，确实挺贱的。

　　她喜欢林嘉树的，对，这一点一直没有变过。

　　当时，也包括后来，她、季辉煌、林嘉树以及苏荟，估计谁也没有料到，顾媛媛竟有那么大一个孩子。

　　顾媛媛的那个孩子，江榄菊在粒上皇门口见过一面，他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喊她“漂亮姐姐”，还送了她一盒菠萝包。

　　江榄菊以前没有吃过这种点心，不过味道还不错。金黄酥脆、甜度不高，但菠萝味十足，很对她的胃口。

　　许是那孩子着实太可爱，路人很爽快地就关注了店铺，而且又能免费拿吃的，何乐而不为呢。

　　很快菠萝包就送完了，店家很高兴，夸他是个销售小天才，还多给了他十块。

　　小正太接过皱巴巴的三十块纸币，很高兴地数了一遍又一遍。

　　他想打电话告诉爸爸，他自己攒到了秋游的钱了。可是他又想到了身怀六甲的小妈，整天阴晴不定地像串鞭炮，一点就着。

　　哪有父亲不疼儿子的，但是他们这父子俩，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在那女人面前，硬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父亲是私底下悄悄给过钱的，他没收，因为他知道他爸爸零花钱本就少得可怜，要是朋友三四聚会，连自己那份都付不起，该多伤自尊啊。

　　要不给妈妈打个电话吧。

　　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她会表扬他吧。

　　小正太拿出一款很老旧的诺亚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顾媛媛点起一根事后烟，在卧室里吞云吐雾。她好看的指甲划过屏幕，数了数卡里刚到账的那笔钱。

　　那是一串后面的零很长很长的数字，多到她三辈子不眠不休打工都赚不来。

　　她好看的眉峰蹙起，形成一道浅浅的“川”字，呼地吐出烟圈。往常ML后都抽黄鹤楼，今个儿怎么味道格外呛。

　　顾媛媛生出一丝不耐来，掐灭了还没抽几口的烟，扔到了楼下。

　　这里是寸土寸金的南二环，h市最贵的地段，也叫土豪金地段。

　　不知烟蒂落到了哪个倒霉蛋头上，那人哇哇地乱叫了一通，还惊动了楼下的保安。结果发现不是业主，被哄了出去。

　　顾媛媛可没功夫关注那等闲事，她只是脑子里反复越过那几个画面，想着想着，腮边就划下晶莹的泪珠。

　　难过什么，又悔恨什么呢，她想要的钱不都拿到了吗，至于脏不脏谁在乎呢，没人在乎。

　　“媛啊，过些天我要移民到加拿大了，爸妈也一起过去，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

　　“我们的合约还没到期，但我要提前退出了，我知道我欠你的，今生也还不起。你以后也别干这个了，找个老实人嫁了吧。”

　　“这是钻石白金卡，密码是你的生日，稍后我还会打一笔钱放这里。”

　　……

　　这些话，像是肺腑之言。其实不过是顾媛媛每一次在起承转合时都动作配合到位，他快活似神仙之际吼出来的。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那刹那极致的愉悦，别说是钱了，怕是命，他也是愿意给的。

　　……

　　儿子在那头喊她。

　　顾媛媛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宝贝，找妈妈什么事啊？是那女人暴脾气又上来了？”

　　“不是的，妈妈，我很好。我还自己攒了去秋游的钱呢，你说我棒不棒？”

　　“嗯，我家宝贝是最棒的。你钱还够吗？妈妈最近接了一个大单子，挣了不少钱呢，你需要钱别找你爸，来找我。”

　　“够的，妈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钱挣得多少无所谓，双手是干净的就好……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我同学的爸爸被通缉了，理由是借职务之名行贪腐之实……”

　　这句无心之言让她想起了那日她孤零零地在某妇科挂盐水的情形。

　　顾媛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好脏，不仅手是脏的、身体是脏的，连灵魂都是脏的。

　　顾媛媛跌跌撞撞跑到浴室里，用浴花反复擦还是觉得擦不干净，她大口喘息着，从厨房拿来了新的钢丝球，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光滑的玉臂……

　　像是在搓掉很多层肉眼看不到的污垢和尘灰……

　　“喂，妈妈，你在听吗？喂……”

　　等顾媛媛再次裹好浴巾出来时，全身已是火辣辣的疼，像在盛满风油精的浴缸里泡过一样。

　　“君荣啊，妈妈在呢，刚才在厨房煮汤。”

　　“嗯嗯，妈咪，我好想你啊，我还带了你最爱的菠萝包，下午放学来接我好不好？”

　　“明天吧……明天好不好，妈妈亲自给你做菠萝包，有你最喜欢的酱料哦。”

　　“好，爱你哦。”

　　顾媛媛心烦意乱地挂了电话，右眼皮一直突突跳着。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虽是迷信之言，但在她身上还是很应验的。

　　……

　　江榄菊正漫步在太阳广场，夜幕下，LED的显示屏上正插播着一条广告：

　　新华网xxx 7月3日电（记者楚小雨）3日，湖南省xx市中级人民法院对xx市市长张某某受贿案进行公开追捕。张某某在担任中国十八届人大代表、就任xx市市长期间，索贿受贿折合人民币共计821.67万元，一旦捉拿归案，判处有期徒刑18年。

　　镜头虚晃着，似乎是记者拍到了张的儿子所在的小学。在很多个小脑袋里，江榄菊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小正太。

　　还好与他无关……

　　江榄菊掰开剩下的橘子，一股脑儿丢到嘴里。没有风的夏夜，似乎也挺凉快的。

　　也许这就是所谓心静自然凉。

　　顾媛媛自然也看到了那条新闻，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那个男人和她温存了三年，即使现在说抛弃就抛弃了，她心中还是有涟漪的。只是，那张钻石白金卡她怎么处理呢？

　　这些又会不会查到她身上来？

　　顾媛媛叹了口气，下楼去超市买做菠萝包的材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