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榄菊走后的第33天，林嘉树喊蔡饺之帮忙带了一份早餐，蔡饺之可没有她那样的好脾气，虽然也答应了，但是立刻就火急火燎地问他要路费。
“没有。你是强盗吗？你怎么不去抢啊，路费五块，美团都不敢这么要价吧！”
“没有拉倒，老子还不想帮你呢！美团人家骑的是小电驴，我呢，是脚夫啊，走路去的。那么远，8里多的路呢，这个价格很良心了。”
“可是小菊没有问我要路费。”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却不是蔡饺之，而是江榄菊的课桌。
她的课桌总是干干净净的，无论一天上多少节课、作业量有多大，一下课她的桌面就雷打不动的一本书都不留，哪怕桌肚里都被塞得满满的。
她还有一个小习惯，就是每天来教室都要用纸巾把课桌和椅子擦一遍，确保没有灰尘，再坐上去。他那时还笑她有洁癖，她不置可否。
毕竟也和惠子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然后有些习惯就一直保留着，比如每天的擦课桌。
蔡饺之“嘁”了一声：“那你找她啊，反正她不多收你钱，找我干嘛？”
林嘉树咬唇，还是掏出五块钱，并撕下一张便利贴，上面是清单：
一碗肠粉，加蛋、加肉沫、加香肠
一份水晶虾饺
两个奶黄包
一袋藕片和腐竹，越辣越好
蔡饺之收了钱，态度缓和了许多。
“虽然她家离学校近，但她去那家早餐店也是要走六里多路的。”
江榄菊没有和林嘉树说过这个，他还一直以为店子离她家很近呢。
林嘉树条件反射地说：“那么远？”
蔡饺之白了他一眼：“那不然呢？估计也只有江榄菊会这么傻兮兮地大清早给你排队买早餐，还毫无怨言的，一毛钱都没有多收，我觉得你妈可能都没这么好。”
林嘉树的母亲事业心比较重，生他的时候，不出三天就下地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家庭、公司来回奔波。
说实话，上一次母亲做的早餐是什么味道他已经记不清了。虽然家里有保姆，做饭的水平也不差，但是终归比不得母亲的好。
林嘉树微微有些愠怒：“你能不能像她一样，答应时痛快点，亏我还给了小费，这服务态度差评！”
蔡饺之是个性格暴躁的，听了他这话却破天荒地没有发火。
蔡饺之只是看着手上的钞票，似有意似无意地说：“全世界都知道洛枳喜欢盛淮南，只有盛淮南不知道。林嘉树，你说这是不是有点好笑？”
林嘉树还想问点什么，但蔡饺之很快跑出教室。
这部小说他是略略看过的，是八月长安写的振华三部曲之一《橘生淮南》，大致上还记得，他还买过纸质书呢。据说19年的时候会搬上大荧屏，有点期待呢。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这名字起的真文艺啊，他不由得想。
所以蔡饺之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是说榄菊也喜欢他吗，又或者只是突然想起了这句话便说了，没有其他意思。
林嘉树冥思苦想了许久，依然还是很困惑。
他扯了几张心相印的纸巾，开始擦旁边的桌子，从课桌到椅子，从桌面到桌底，他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才满意地把那些沾了灰的纸团扔进垃圾篓里。
他下意识想从桌肚里抽一根阿尔卑斯，却发现糖已经吃完了，只剩下包装袋。空空的，像他的心，灌满了风。
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林嘉树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爱吃糖了？不像话，跟个小孩子一样。
直到第一节课上到了一半，蔡饺之才堂而皇之地拎着一堆吃的出现在教室门口。见是英语老师的课，才敢提着东西走进来。
她把食物放在江榄菊桌子上，又喊了一声“林嘉树”，才蹦蹦跳跳回到了座位。
英语老师一向很温柔，若是换了东东，肯定会勒令她在教室门口把这些东西都吃了；若是专业老师，罚抄今天讲课的内容十遍，妥妥的，下课后还要继续抽背。
若是数学老师……蔡饺之想都不敢想，此时她浑身抽搐了一下，泛起了一层鸡皮。毕竟她可是数学课代表啊……
即便英语老师很温柔，但那也是有原则的，比如上课吃东西，那绝对不能忍，尤其是林嘉树。上回英语老师还建议东东把他从实验班除名呢，是江榄菊力挽狂澜，才改变了局势。
所以林嘉树只得挨到第一节下课才开始吃早餐，而那些美味的食物，已经从最初温温的变成现在凉凉的了。
肠粉还是那家的肠粉，水晶虾饺还是那家水晶虾饺，奶黄包还是那家奶黄包，而藕片和腐竹肯定是小菊楼下那家绝味鸭脖的小店里买的。除了食物变冷了以外，其他没什么区别，但又好像不如她带的那次好吃。
她曾言笑晏晏地说过：“人心动时的温度是37.5℃，而食物最佳的入口温度是37℃，可见爱情是比衣食住行耗费得高一些，高0.5℃的奢侈品。”
林嘉树有些感伤，她那次为他买的早餐，温度就刚刚好。但是他也分不清，那次吃进去食物的温度究竟是37.5℃还是37℃。
课间操时，林嘉树喊菲菲出去，说有点事情。
菲菲斜睨了他一眼，放下正在描眉的笔，便出去了。风一吹，菲菲身上的香水味更浓烈了，林嘉树并不反感香水的味道，但还是微微皱眉。
菲菲保持着一贯对男生热情似火的姿态：“怎么样？林大帅哥找我有什么事啊？”
“哦，就是问一下你，上次江榄菊怎么后来又喊你去请教徐冰呢？”
菲菲略略一思忖，答道：“是有这么回事，可能是觉得题目太简单没有挑战性，所以也懒得教了吧。”
“还有呢？”
“还有……我当时好像看到她的手抖得挺厉害，当然也可能是我眼花了。你知道我虽然平时不戴眼镜，但是近视也有两、三百度呢。”
那天她的脸色似乎真的不太好，话也较平时少了许多。可他太粗心，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还有一个问题……”
菲菲打断他，自顾自地欣赏了一下她新做的指甲。
“还是关于江榄菊的？”
林嘉树摇摇头。
“那是什么，你说。”
“今天蔡饺之帮我带早餐，她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有弦外之意，我没想明白。她说全世界都知道洛枳喜欢盛淮南，只有盛淮南不知道。”
菲菲笑了笑，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林嘉树：“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敢面对？我也送你句话吧，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林嘉树，只有林嘉树不知道。”
“我……”
菲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社会上不乏有钱的女孩，但像校园里那样纯粹、干净的，此生有一个，已是不易。”
林嘉树不动声色地拿开了她的手。
“你今个儿用的是什么香水？”
“宝格丽罗马之夜，怎么样，还不错吧？”
“给你个小建议，听不听随你。”
“嗯？”
“可以用稍微淡雅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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