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春灯暗其五

　　还有一件隐秘的心事，江榄菊甚至都没有同惠子说。

　　要知道，这漫漫三年，她这孤僻性子冷漠脸，往好了说是宁静致远，往坏了说那就是不可一世。

　　如果真的要说有个知心人，那一定是惠子了。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心事，毕竟女孩子的柜子里多添一条裙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她撒了谎，因为林嘉树。

　　他不经意夸赞了一句：你穿这裙子很显温柔。

　　当时那条裙子穿在菲菲身上，她把曳地的裙摆揉成一个球塞在胯间，边嗑瓜子儿边聊天，把旁边的男生都逗笑了。

　　然后林嘉树在做上场的准备，从菲菲旁边经过，就说了这么一句。

　　她突发奇想，若是自己也穿这条裙子，他会不会另眼相待。于是了解到菲菲决定在表演完后，打算把裙子低价挂到咸鱼上，赚个午餐钱。

　　她瞠目结舌，要知道那条裙子原价近500块，她这才穿了一次，就直接100多卖了，也太大手笔了吧。

　　“你不心疼嘛？或者留着也好，就当是青春的纪念了呀。”江榄菊不解地问。

　　“不用，反正我也不喜欢这个色调，太深邃了，看起来像老了好几岁。你喜欢这个不？要是喜欢的话，我送你啦，别嫌弃就好。”

　　她在内心嘀咕着，成熟装扮这不是你一贯的风格么，现在怎么觉得显老了。虽然很想接过，但还是拒绝了。

　　她也不知为什么拒绝，最后的结果不都是得到，何必装作不愿意的样子而惺惺作态呢。

　　还是打个比方好了。

　　有天你逛商场看中一款名牌包，可是囊中羞涩只好离去，柜姐自然免不了冷眼一番。这时刚出门碰到一个同学，那同学现在飞黄腾达了，愿意主动帮你垫付名牌包的钱，一般人都会选择接受。

　　可江榄菊不是一般人，她是一个宁愿分期还款穷到吃泡面的地步，都不愿意接受别人恩惠的人。

　　可能这个比喻不恰当，但是道理还是那么回事：所有命中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因为人家不是你的父母，更不是亲人，她有原本不这样做的理由。可她愿意，她帮了你，也许这对她来说无足轻重，可是你承了情的同时也欠了人情。

　　江榄菊就是这么一个性格使然的人。

　　或许是未曾去过社会大学，没有吃过生活的拳脚，没有经历过鼻青脸肿，更没有被赶出去流浪街头的经历，才把尊严看得这么重要吧。

　　人啊，果真是只有在20岁左右的年纪才志得意满。

　　她不敢同父亲说，她想买那条裙子，哪怕是作为生日礼物。想必不用问也知道，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日常又穿不了，在他眼中，定然是花哨的存在。

　　省下一个月的早饭钱，终是在假期快结束的时候买下了。

　　星空色，绚丽浪漫，梦幻至极。

　　她不禁想起菲菲在台上收放自如的表演，镁光灯倾泻下来，一地华彩。

“只是遗憾你终究，无法躺在我胸口，欣赏夜空最辽阔的不朽，把星子放入眸。 ”

　　江榄菊望着镜中的自己，也是亭亭玉立的年纪了。一样的礼服，一样的披肩头发，只是脸上没有妆容，气质这一块还是差了。

　　江不及她瘦，没有柳腰细臀，也没有万种风情。礼服绷得有点紧，她努力地缩肚子。

　　也许穿不适合自己尺码的衣服，和东施效颦没有太大差别吧。

　　………

　　时间倒回一个月前。

　　临近期末了，教室的氛围难得变得凝重起来。再加上那两天东东读报课开班会，有意无意地询问班里要高考的人有多少，于是一时间人心惶惶。

　　虽然贵为16届的实验班，也就是学校重点培养的王牌班级，老师家长都是寄予厚望的。可是就去年高考成绩来看，实在不容乐观。

　　要知道，实验班配的都是学校最好的最有经验的老师，资料也大都是油印室免费印出来的。可是实验班考本科的才2个，而高考班有4个。

　　那一届高考班一共有四个，实验班一个，也就是说，高考班平均每班就有一个考上了。

　　然后很多学生大闹，觉得学校不公平，凭什么好资源不能合理分配，让实验班一家独大。结果成绩出来啪啪打脸，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吗。

　　沸反盈天的。

　　……

　　当时……就挺突然的。

　　没想到两个老师为了锻炼他们的胆量，事先都不给通知一下直接拉进高一班级，喊他们分组完成任务。

　　大家都推搡着，谁都不想做出头鸟。

　　这时候刘老师发话了：“江榄菊你上去，你底子不错啊，发音也很清晰标准，去做个表率，也好让他们学习学习。”

　　“他们”指的自然是底下高一的吃瓜群众，也就是刘老师带的那个班。

　　子琪在一旁，贼兮兮地笑：

　　“加油啊，看好你！给他们好好露一手，让他们羡慕死这完美的演讲。”

　　然后刘老师就当众宣布：“大家安静一下啊，现在你们的学姐来这里练习英语演讲，英语不好的同学多学着点，知道了不？”

　　真的是硬被推上台的，不情不愿像是第一次当街卖艺。

　　就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鸟语……不是故意贬低英语这门学科，但江榄菊的眼神告诉她，台下的听客们是真的一脸迷糊。

　　饶是她挺有自信的，老师给出的评价却是：你文字功底确实不错，但临场适应能力不行，声音太小了，说英文要大胆，要放声说。

　　好吧，其实她有点无奈。初中时野惯了，说话都是扯着喉咙说的，当时也没什么，甚至还觉得挺酷挺有魅力。

　　可后来就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高一时，嗓子莫名就嘶哑了，跟感冒了一样，当时没放在心上，后来持续了一两个月，她这才有点慌神了。

　　医生说是过度用嗓，以后说话尽量声音低一点。

　　毒舌的蔡大刀可没有饶过她：“姐妹你这烟嗓不行啊，气泡音不像气泡音，也没有那种有故事的人的沧桑感，难道这是烟嗓的低配版？”

　　她真想把这把刀扔进垃圾桶里，至少还能废物回收，她也能耳根清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