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他不过是在成全我那点子痴心妄想罢了!
我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才想通了这些,那时我已经成了独立团的团长,不再是个小小副官了。
在缅甸葱郁茂密的雨林之中,我和我的残部与日军周旋多日,已近弹尽粮绝。这次,换成我要带着人赴死了,我忽然就又想起了栾长官,我想我现在终于有脸面去见他了!
我要去告诉他,他让我带给张云瑞的话儿我已经带到了,她在看到那镯子的时候哭得几近昏厥。
但这也不能说明她心里是爱栾长官的,因为她并没有等他,她身边早就有了别的男人,还是两个!一个是曾经在栾府小住过一段时间的那个京剧名伶,另一个好像是她上学时的老师。
对了,我再见到张云瑞的时候,她身边还跟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那小丫头古灵精怪,长得也很漂亮,并不太像张云瑞,也不像那个唱戏的或者是那个当老师的,我对着那小丫头看了许久,也看不出她长得像谁,只是觉得越看越眼熟。
直到小丫头拿着那支被她妈妈套在她手腕上的镯子端详时,我才恍惚觉得,这丫头的眼睛像极了栾长官。
张云瑞哭罢,擦干眼泪说要留我在她家里吃饭,我没有答应,推说公务在身便从她家门前逃走了!我是一个军人,不该说“逃”,可在她面前,我确实如一个逃兵。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在外的每一天都在想念她,回到北平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手下全城去找她,可当我再见到她时,却像是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全没有这些年朝思暮想的激情。
是她变了吗?或许是吧!她的变化很大!
在栾府时,她总爱穿旗袍,薄薄的肩背,纤细的腰肢如春风中刚刚发了嫩芽的柳条儿,那时候,她的眉眼之间总带着淡淡地愁绪,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她,爱护她!
而现在,她还是那样纤细瘦弱,可眉宇间不见忧愁,有的只是被岁月和劳苦刻上的风霜细纹,还有在其他女人脸上很少能看到的那种明晰世事的豁达。
张云瑞变了,我说不清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但我知道,这样的她可以在这乱世活下去,并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一个男人了。
是的,她并不需要我!或者,她从来也没有需要过我!
明明才不过是初春时节,缅甸的天气却闷热得如把人扣进蒸锅里,我找了一个炮击留下的弹坑,准备在里面好好睡上一觉,等我醒来,就要去做分内事去了。
或许在梦里,我还能再见一见当初那个抱着书本走在校园里的姑娘。
The end.
惊破那残雪春梦,
拨碎了如意算盘,
相思入骨肝肠断,
明知我故犯。
频频回望梦中暖,
迷途尽处我问青天,
莫把痴心做笑谈,
知返也不返。
这一生短啊,锦里春光空灿烂。
这一生慢啊,无涯渡口无余澜。
——残雪春梦 出自 话剧《老佛爷的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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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器有话说:
这篇不算短的“短篇”总算是写完了,连番外算起来一共八万多字,我写得很畅快,希望各位能够喜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