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英,等我。”
“……”
“等我……”
想凑近听清楚后面的话语,但却一步也挪不开。
“你在……说什么……?”
努力睁眼要看见人的面容,但却被白光灼了眼。
“在下……定会回来赴约……”
已是飘渺。
梦醒,大汗一场,身旁是皱眉的子休与担心的元芳。
“怀英,身体感觉还好?”
“……无碍。”他的面庞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方才在下控制了你的梦境,大抵是找出了为何每日睡不好原因。”庄周顿了顿,叹气。
“为何?”一旁的李元芳不禁插嘴。
“怀英这是……有心仪之人?”
“慎言。”他颇为不自然地别过脸,却有丝丝红晕。
李元芳倒是笑出声,虽对此事颇为不信。
“狄大人要是有心仪之人,那元芳早就有年终奖了。”
他淡淡瞥了一眼。
“……狄大人我错了。”
这才满意点点头。
呵,心仪之人,说出他也不信。
其实真有一人终老的打算。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一袭白衣猎猎心高气傲的少年就住进了自己的心里。
一年前?两年前?五年前?
太久了,不记得了。
“怀英,你看我这青莲剑如何?”
“甚好。”他眉眼淡淡,仿佛事不关己。
“啧,总是这副模样,真叫人扫兴。”少年撇嘴,无趣地把剑收回剑鞘。
“嗯。”他应一声,执笔在宣纸上练字。
“太白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话真是……”他颇为不服,似想冲上来打一架,可看那人嘴角终于有些弧度,大人有大量般地放过了。
“不跟你计较了。”他走上前,“你一直舞弄笔墨,不觉无趣?”
“谁说男儿保家卫国一定要习武?”他瞅瞅旁边的太白:“只要为这大唐做出些贡献,狄某自当问心无愧。”
“……你嘴厉害,不如你。”
“太白不也会吟诗?”
“随意的几句罢了,哪知他人竟会欣赏。”
“那说明太白也是极厉害的。”他又磨了些墨,不紧不慢。
“嚯,这话我可是从你嘴里第一次听说。”太白夸张地挑眉,不可置信。
片刻之后,他忽地说道:“好了。”
待我了无牵挂,许你浪迹天涯。
“怀英这是有欣赏的姑娘了啊。”太白似地痞流氓般吹了个极为响亮的口哨。
他笑而不语。
分别时倒是记忆犹新,恍若昨日。
“怀英,我……要去游历了。”
他稍愣,手中的毛笔险些坠下。
“什么……?”
“我说……我要去游历。”
眼前的少年还眉眼间还带着些许不安,犹如离开了母亲怀抱的婴儿,懵懂无知。
他想发火。
“你的剑术到达了什么程度?足以一人一剑抵千人?李太白啊李太白,说你自傲还真没错,你……”
“别说了。”他淡淡道。
……
夏夜的清风带着些躁动,伴着声声蝉鸣,心烦意乱。
“你等我便好。”他嘶哑着嗓子。
“等我给你收尸?”他勾唇冷笑。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他拔开酒盖,辛辣的酒味灼喉,似火烧。
“随意吧。”他头也不抬。
“那你等我。”
“随意吧。”他重复第二遍,不知何物打湿了纸张。
“怀英,我会回来见你。”又如以往的心高气傲,大有剑指天涯的气势。回眸深深的一眼。
待我名满天下,许你放歌纵马。
噢,放歌纵马。
想起来了。
他揉揉太阳穴,推开窗,已是八月长安。
不由得苦笑。
等了啊,这是有多久了啊。
坐回桌前,略加思索,磨墨执笔,递交给女皇。
不出所料地被召见了。
“狄卿可是考虑清楚了?”龙椅上的女人没有往日的威严,疲惫之色尽收眼底。
“自然。”他不卑不亢。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奏折,不知所措。
“女皇不必如此,臣也是……太累了。再说还有元芳在,您大可放心。”
“好好的官说罢就罢,狄卿真是让朕……”
“臣再怎么说也兢兢业业为大唐效劳如此久,该享享清福了。”他淡笑。
“算了……算了……”
“谢女皇。”
转身快步回府,掏出满满的钱袋丢给那个小密探。
“狄大人……这是?”
“年终奖。”他眉眼弯弯笑。
此后,再无神探狄仁杰。
只有一个每日黑衣素袍的男子在街边闲逛,时而上花市赏花,时而与他人对酒当歌,吟诗作对。
待我了无牵挂,许你浪迹天涯。
不对啊,还有牵挂。
一日的清晨,烟雾蒙蒙。
他见到自己的桌上有个酒壶。
木质的,有些许斑驳,一旁是再也熟悉不过的青莲。
“怀英,我来赴约。”
门框边的男子已无稚气,却如往日般身着白色素衣,虽染上些尘土,但多了些凌厉与……温柔。
“什么……”
“放歌纵马,浪迹天涯。”他笑。
啊,终是又相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