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 凡界21

　　这些被刻意埋在记忆深处的经历，像突然冒出来的魔爪，揪着蚩尤的神经，蚩尤觉得额头上的筋脉，似乎要爆裂一样，他伸出手指按压着，想要缓解疼痛，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他急需换个地方冷静一下。

　　长久以来被白夷给予的温暖包裹着，蚩尤差点忘记了在凡间曾经经受过的一切。

　　掀开锦被，蚩尤正准备蹑手蹑脚的下床。发觉了自己的动作，蚩尤一愣：在人间做人的代入感太强了，忘记了自己可以用法术悄无声息的起身了。突然涌出来的记忆，破坏了他现在的平衡。

　　蚩尤拈了诀，下一秒便人在梨树前了，这棵梨树似乎和无界森林的，和百年前白夷为他置购的院子中的梨树都不太一样。它似乎细了许多。

　　百年时间，人间已是沧海桑田找不到了最初的痕迹，蚩尤手指抚上虬干想：几百年已过，树木的寿命要远远长于人类，却还是要重头再来。何况是她，早已轮回了百世，又怎么会认得出自己，这份债还是自己记得便罢。只有欠她的了。

　　她有她的新生，而他也有他要守护的人。互不打扰，挺好的？

　　这样也好，安静的守着白夷，此生换我来守护他们吧。

　　能有什么担忧呢？想起那银铃般清脆的调皮嗓音，任性自由的面庞，是无忧无虑的孩子才会有的吧。她这一世一定不会再那么凄惨了吧。

　　似乎下定了决心，蚩尤清冷的轮廓上蒙上了坚定的颜色。蚩尤抬头望着天空的圆盘，月色在他的眸子里投折射出了银色的光芒，清冷的夜风拂过身着单衣的躯体，他似乎打了个冷颤，好久没这种感觉了。

　　收起散发的神仙屏障，蚩尤伸开双臂似乎想拥抱今夜的月色。迷蒙的夜色笼罩着他的身形，身着的单衣在月光的透视下，将里面瘦削的躯体一览无余。

　　原本作为人王之子的蚩尤，经年锻炼，身形健美修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是散发着男性魅力的完美身材。自从与白夷住在一起，天天被人侍候，后来与白夷和涪陵一起上了凫葉山，二人更是吸收天地精华，早已辟谷，不食人间烟火。

　　此刻的蚩尤身形单薄，瘦削却显得更加修长，随风扬起的发梢掠过绝美的面庞，红唇紧闭，目光坚定，浑身发散出谪仙气质，定睛望去，更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却似乎与仙人又有什么不同。多了些忧郁？

　　蚩尤微微抬头，足尖点地，以张开双臂的姿势，稳稳的朝树巅飞去，满树的梨花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闪闪余晖，花瓣被他的身形带动飞舞，围绕在他周身盘旋，若翩翩起舞的白蝶，又若扑闪着翅膀的精灵，随蚩尤的身姿飘舞。只见蚩尤轻轻立于梨树最高的树梢上，树梢微动，盘旋飞舞的花瓣如满天飞雨般洒落开来……

　　不知何时起身的白夷立于窗前，看呆了。

　　当初为了赋予蚩尤永恒的生命，白夷割舍了一半自身的元灵和神力，而这一切都是在蚩尤沉睡时做的，蚩尤并不知晓。

　　蚩尤自然是发觉出了身体变化，白夷却轻描淡写的说，凫葉山灵草丛生，涪陵为你易筋洗髓了罢。

　　每次二人出门，都是白夷带着蚩尤。几百年的习惯，白夷自己都忘记了，除却拥有自己的一半神力和元灵，即便是放蚩尤独自一人在人间，他也是一个绝顶强悍的存在，他的轻功自然也是无人能及。

　　白夷有想象过蚩尤人类时候的不平凡，待亲眼看到，他才惊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白夷挥手，屏风上整齐挂着的衣袍便飞落至他手中，身形微动，他跟着上了树梢立于蚩尤身后，却未带起半点微风。

　　纤长的手抖落衣袍披在蚩尤肩上：夜色寒凉，风景虽好，身体更重要。

　　移步至蚩尤身侧，蚩尤转过头，抬眸撞近白夷的瞳孔，白夷的身形更修长了，蚩尤不禁纳闷，为何白夷越来越高，而自己就是不长呢？虽然自己也不矮，但常常在一起的年轻人竟然比自己高上半头，这样的认知，让蚩尤有些窘迫。

　　说好的这一世自己来守护他，似乎从两人相遇到现在都是白夷在付出。唯一要求的就是让蚩尤陪伴他，永生永世。

　　蚩尤释然了，他望着高他半头的白夷，清冷的轮廓逐渐柔和，有种我的白菜终于长大成人的感觉。呸，什么白菜，就算只能是白菜也是一颗玉白菜，这么漂亮的白菜只有白夷了吧。

　　笑容悄无声息的挂上了蚩尤的嘴角，不知道未来是哪家仙子三生有幸能够抱走他的白菜呢？想到这里，蚩尤突然有些落寞。

　　抬起头，望向天空那一方圆月，几乎完全遮盖了星光的璀璨，蚩尤想着：

　　缺了一角的圆月明日便满月了吧，人间明日又要灯火辉煌，万家团圆，普天同庆了。白夷还未曾见过人间如此的盛大热闹吧，明日我们也随人间过一次中秋节，既然来到凡间，必然将人间的所有热闹尽收记忆。

　　蚩尤薄唇微启：明日人间中秋节，人们会准备很多东西，和家人一起庆祝团圆，我们也准备准备，你说可好？

　　白夷面露笑容：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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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夷将元灵分给了蚩尤一半，是以蚩尤的一举一动都在白夷掌握之中，此前的蚩尤是平和的，是温润的，而今夜白夷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蚩尤的痛苦，崩溃使他大惊，发生了什么。白夷很想知道，但他不能去问。

　　待蚩尤出门后，白夷睁开了眼睛。他在隐藏在夜色里，注视着蚩尤的细丝毫末变化，蚩尤从悲伤，痛苦，崩溃，逐渐欣慰平和，白夷都清清楚楚的感受着，他也在承受着他的痛苦，虽不知情之所始，他也丝毫没有抑制，这个陪伴了他百年的男人，他愿意去了解他的点点滴滴。他的伤，他的痛，他的债，他去承受的一切他都会替他抚平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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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处，一袭蓝色衣衫的男子正俯首望着人间发生的一切，愿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