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暗无天日的生活

“脚踝扭伤了，一般得休息3-4个月才会完全恢复好。”

“现在还是得打着石膏，记得五天一次来我这里看看情况。”

“不要跑跳等剧烈运动，注意休息，现在得用轮椅或者拐杖来行走。”

“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再晚来一会就要感染发炎了。失血过多，回家注意多吃点补血的东西，像是红枣之类的。”

“另外…”这个穿着白大褂，梳着37分发型的青年医生推了推挺拔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胸前的牌子上写着“骨科医生徐天成”几个字。

“他吃了什么？我刚刚检查患者身体的时候发现有异常…”徐天成把语气压低，侧着身子对韩太太说。

“就是一些…好吃又好看的糖果罢啦！”韩司辰笑着挥了挥那只已经被白色纱布包裹着的手。

徐天成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额…啧”林良躺在被白色包裹着的病床上，慢慢睁开眼睛，手扶着还有些疼痛的头。他穿着蓝白的条纹的病号服。

“醒啦？”韩太太和韩司辰一同笑着望着林良。

林良背过脸，躲过韩氏母子的脸。

“我们回家吧。亲爱的，弟弟。”韩司辰咯咯笑了起来。

林良抬起无力的手臂，他感到浑身无力，肩膀伤口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只有一阵一阵的眩晕和恶心向他袭来。

林良被搀扶上了红色轿车。他一坐上轿车，就闭上眼睛睡着了。一路上的颠簸，和两个人的低语嬉笑都在梦中变得模糊，大脑里的漩涡变得越来越大，自己好像快要跌入其中。

林良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左脚的脚腕被铁链缚住，这手臂一样粗的铁链被死死地嵌在墙上。

他动了动脚，发出铁链摩擦的刺耳声响。他淡淡看了一眼，又瘫下身子。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罐彩色的糖豆和那把熟悉的，曾经伤害了自己的刀。

“啊…嘶…”林良的头部一阵剧痛。

这种疼痛，是从一点一点开始，慢慢变得巨大，从后脑勺迅速蔓延至全身的疼痛，再加上失血过多，林良只感到手臂无力，隐隐作痛。本来就瘦弱的林良，更加虚弱了。

“啊！头…好痛！”林良抱着头拼命滚动着，可还是没有一点用处。

这种感觉…就像是药瘾发作了一般难受。

就像是你陷入沼泽，拼命挣扎向上爬，但它还是疯狂吞噬着你，越来越下沉的感觉。最后，你的最后一点呼吸会消失在这散发着恶臭的泥泞里，呼喊着救命的手，也停止了晃动，消失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林良艰难地睁开双眼，他看见了桌子上的那一罐彩色糖豆。

他吞了一口口水，这一刻，他迫切，饥渴地想要得到那个东西，他想尝到那种甜美，令人难以忘怀的东西。

他又摇了摇头，在心里默念一万遍，告诫自己不能碰那种令人上瘾的恶心东西。

但他还是伸出了手。

林良伸出颤抖着的手，极力触碰着那个罐子，但是脚上的铁链又死死地拽着自己，令他无法动弹。

“哦呀？弟弟，你醒啦？”韩司辰看见林良在触碰那个罐子，心里一阵狂喜，快步跑过来。

韩司辰放下手中的红枣汤，将罐子一把拿起来，递给林良。

林良收回手，背过脸，没有理会他。

韩司辰又换了一个方向，把罐子放在林良手上。

林良把罐子往地上一摔，彩色的糖豆撒了一地。

韩司辰又不笑了，冷冷地咬着牙对林良说：“小良，别做得太过分哦。”

韩司辰端起红枣汤，用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地吹了一口，递到林良嘴边。

“你能出去吗…”林良淡淡地张开嘴唇，目光还是看向别处。

刚才还笑着的韩司辰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他把红枣汤往桌上一甩：“那，小良，自己吃？我看着你吃啊。”

“我说了，出去…！”林良的语气变得愤怒起来。

跟林良相处了这么久的韩司辰，是第一次见林良用这样愤怒的语气对别人说话。

无论是对路边匍匐在地上，低声乞讨着的乞丐；还是对在车站弹唱着没有观众的流浪歌手；或是对家里整天唯唯诺诺，不敢抬起头的保姆；又或是对路边肮脏的流浪狗，都是温柔，带着笑意的---唯独自己！被这样残忍对待。

韩司辰青筋暴起，猛地一个翻身到床上，用手掐着林良的脖子，竭力嘶吼着：“混账！我对你这么好！凭什么给我这样的脸色看！”

这只手，死死地掐着林良，“咳…咳”林良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感到自己能呼吸到的氧气慢慢变少，就要竭尽了。

韩司辰看着林良涨红的脸，慢慢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咳”林良用手扶着自己被掐红的脖子。

一串泪水打在林良的脸上，林良惊异地抬起头。

韩司辰竟在他面前捂着脸哭了起来。

“对不起……我又伤害小良了………我……我真的不想伤害你！”韩司辰哽咽着。

韩司辰走到门口，回头又笑着对林良说：“哥哥今天不高兴哦，弟弟得饿着啊，好好休息吧。”

“啊啊，地上的那些我不会收拾的，想吃，就捡起来吃吧。”

“记得玻璃碎片不要受伤哦咯咯咯咯咯咯…”韩司辰捂着嘴，重重地把门甩上。

林良蜷缩在雪白的床上，从黑色窗帘后透出的晨光还是无法照亮漆黑的房间，还是无法照亮林良淹没于黑暗中的脸庞。

很长的一段时间，林良都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暗无天日，吃喝不饱，没有欢声笑语，没有生命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