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述篇 叶初

程晚宵死后，我离开了松间阁，我觉得是时候该回到我那个深山老林去了。

那竹林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一个僻静之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远离世俗，是个独自生活的好地方。

晚宵最后告诉我，我其实爱的是楚歌，可我并不觉得，即便当时动心是对着楚歌的脸动心，可是后来楚歌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那样的感觉了，我坚信我心中的人是晚宵。

时间如白驹过隙，纵使我拿到了世上仅有一株的绛珠仙草，那又如何？我不能将自己心爱的人复活，我甚至连她的尸身都找不到，她最后只留下了那一封书信，却不是写给我的，失落感从我的心底逐渐蔓延开来。

我临走之前小厮告诉过我，晚宵去世的那一天，他给我端茶送水，发现晚宵站在我的门口，似乎是想要同我说话，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当时我不让进门送茶水的人是她。

想来也是有什么话想要当面对我说

竹林的日子一复一日，枯燥且无味，但对我来说正合适。

每日醒来清扫一下竹林，磨一些茶叶，洗洗衣服做做饭，就是后有时候修缮漏雨的屋顶的时候一个人相当困难。

竹林外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河边有一个竹子搭的高岸，我常常会躺在上面休憩，岸边的河风吹的十分凉爽。

有一天，我在闭眼假寐，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来者，竟然是黎欢。

她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模样了。

她看见我，激动的抱住我，哭哭啼啼的半天不肯松开。

“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在找你啊！？”

“你怎么会找来这里？”

这竹林可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

“五年了，我把整个梁都都翻了个底朝天，梁都找不到，我就跑到边境，超边境还没有，我就深山野林里到处找，这不！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可算是找到啦！”

我不禁笑出了声，说道:“为何要费这么多麻烦找我？”

黎欢抬头看着我，说道:“你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怎么能抛下你不管呢……而且你还没有把你所有的医术传授给我呢！”

黎欢就这样陪我一同留在了竹林。

她的到来让我枯燥无味的生活变得有趣了不少。

我做饭的时候，她便蹲在一旁烧柴煮水，常常蹭的满脸都是黑灰，然后自己再跑去河边洗干净。

有一日我做饭时，她并没有来帮忙，我便走去河边看她，却发现她已经躺在河边睡着了，裙角顺着岸边滑落到河里，浸湿了她的裙角，乌黑的长发四散，我坐在她的身边，拨拢着她的头发，她微微睁眼，与我四目相对。

我短短的愣了一下，她迷迷糊糊叫了我一声:“师父……师父我好想你啊……”

说完，她翻了个身，再次睡了过去。

不久，城内大变，皇帝重病不起，征召了全程的郎中去宫内治病。

皆无果。

黎欢虽然日日待在我的身边，可是我总觉得她心中还是牵挂着宫中的一切，最近皇帝又得了重病，她便每日心不在焉的。

“你是不是想要回宫看一看皇上？”

我问她。

黎欢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问道:“师父，皇上对我有恩，如今他病重，我不能袖手旁观，我想要回去看一看。”

“那要不要我和你一同前去？”我问。

她的表情逐渐兴奋，激动的问道:“真的吗师父！？你愿意重出江湖了吗？”

我摇了摇头，告诉她我只是想要陪她一起罢了。

皇上的病情似乎比想象的还要严重，而且我在远处看到皇上的脸色的时候，心中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过几日，宫中得病的人变得越来越多，这下我便确定了这是瘟疫。

黎欢与皇上接触的最多，我十分担心她也会病倒，可是她居然并没有传染上，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虽偶尔有指导她关于这瘟疫的治疗方子，可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她自己配药试药，我不仅觉得欣慰，原来这就是有徒弟的感觉。

宫中瘟疫横行，任何人不得出入宫中，我便每日住在宫中的一个小厢房，白天便去御膳房熬药，为宫人们诊病，宫中人少，瘟疫应该也维持不了多久，很快便可以治好。

我体质又特殊，常年吃百草，所以对很多病都有抵抗，区区瘟疫也是对我没有太大的影响。

约摸在宫中待了快四个月的时间，这个瘟疫才彻底治好。

本以为这一小小的疫情就此结束时，黎欢却病倒了，病的是一塌糊涂，比宫中患病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严重，这时我才意识到她的体质十分特殊，对这些病症的反应迟钝，却强烈。

她昏迷在床上，高烧不断，偶尔清醒的时候嘴里只会念叨着师父，其他的一个字都不会多说，我只好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

她喝不进去药，我强行灌到她的嘴里，她便会吐出来，几次三番，难以下咽，我索性用嘴渡药，虽然违背师徒常伦，可却是迫在眉睫。

大约昏迷了有十天之久，她突然格外的清醒，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师父，我这是病倒了吗？我昏睡了多久？”

“你病倒了，算上今日，昏睡了十天。”

“师父，你当初并不是真心想收我为徒的对吧？是因为有程晚宵，所以你才收我为徒的对吧？”

我没有说话，因为她说的没错，当时程晚宵那对我满不在乎的模样，让我一气之下收黎欢为徒了，本想身边多个女子会让晚宵感到吃醋，可却不曾想人家根本不当一回事。

“师父，我都明白，你隐居山林不再待在松间阁，也是因为她不在人世了，对吧？”

“师父，我想知道。到了现在你还在后悔收我为徒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到了如今，我很庆幸我能收你为徒，你将会是我这辈子收的第一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

她笑了笑，泪水眼眶中打转。

没多久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我轻轻唤了她几声，她也没有动静，我便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早已经断了气。

原来刚刚那是回光返照。

我顿时心如刀绞，再次失去一个重要的人，简直是痛不欲生，可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救活她的机会。

被我收在匣子里藏了许多年的绛珠仙草，在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用过绛珠仙草后，我在她身边苦苦守了许多些日子，有一天我趴在她的床边昏睡之时，被她吵醒。

“师父……我好可爱……”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她，她紧紧的皱着眉头。

我喜极而泣，问道:“怎么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夸自己可爱？”

她摇了摇头，“不是啊，师父我是说我好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