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破孩

　　月白的长相很清秀干净，总爱穿着一身白衣，衣服上有水墨图案，显得他很有书生气，他手中总爱拿着一把折扇，明明天气还不算炎热，他却依旧手不离扇。

　　我去大堂找到月白时，他正忙着算账，手里拿着毛笔在账本上记着今日的盈利，我悄悄地凑在他旁边，问道：“月白，我昨日进宫，觉得你送给皇后的那个驻颜膏特别棒呢！”

　　月白亮出他的官方笑容，说道：“您觉得棒那就一定是极好了。”

　　我抿了抿嘴，道：“所以你那里还有没有多的？”

　　月白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是还有一个的，等我录完这笔账，便去给你拿。”

　　我自然是不着急，每日在这里呆着无所事事，这么一想我来这里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日子，我看着松间阁门口来来往往的客人，有男有女，个个都衣着华贵，身价不菲的样子。

　　我趴在桌子上，拿起月白的折扇，打开又合上，再打开再合上，这折扇上面是空白的，连个题字都没有，我看了一眼月白的账本，上面的字端正娟丽，规规矩矩的，我说道：

　　“你这个折扇干干净净的一个字都没有，看着不大好看，我学过几年的草书，给你题个字？”

　　月白听我这么说，略显惊讶，说道：“看不出来你竟然还学过草书，这折扇也不过是普通的扇子罢了，你要是愿意在上面题字，那便题吧。”

　　想我程晚宵活在世上已二十余年，曾在七八岁之时，修习过两三天草书，当时的草书老师还夸我颇有天赋，只不过后来因为懒得早起，遂放弃。

　　我坐直了身子，将折扇板板正正的摆在面前，拿起笔蘸好墨，气沉丹田，闭目凝思后，大笔一挥，写下一个气势磅礴的大的字：

　　穷！

　　我落笔收墨，站了起来，负手而立，欣赏自己的这个字，妙哉妙哉！

　　月白在我旁边久久不曾说话，我垂眼看向他，问道：“如何？”

　　只见月白缓缓的举起了大拇指，道：“高手，此字下笔照落笔轻，挥挥洒洒有恢宏泼墨之势，实在是高。”他顿了顿，片刻后，又说，“这扇子你若是喜欢，那便送予你了。”

　　我连忙摆手，不好意思道：“不不不，这上面的字就算是我送给你的，你来报答你送我驻颜膏。”

　　月白嘴角抽了抽，道：“好……”

　　说完，他便继续拿笔记录起自己的账本，仿佛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过，我慢慢坐下，拿起折扇欣赏起来，折扇正对着松间阁的大门，门外的光透过折扇，把字照了个透明，我越看越觉得喜欢。

　　等到字迹干透后，我合上折扇，却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小孩，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小破孩，他穿的破破烂烂，犹如一个乞丐，站在松间隔门口踌躇不决，有人从他旁边经过，他便吓得缩到一旁，似乎十分怕人。

　　我放下折扇，走向门口，那小孩儿见我向他走去，也是害怕的不停向后退，我连忙伸手说道：“不要害怕，姐姐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脸脏兮兮的，一双葡萄大眼直直的盯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无辜，我蹲在他的面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呀？”

　　他也不说话，就呆呆地站在我面前，我又问：“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能的话就点一点头。”

　　他点了点头，看来不是个聋子，那就有可能是个哑巴。

　　我问：“你会不会说话？会的话就点一点头。”

　　他又是点了点头，我心想可能是这个小孩子怕生，不敢说话，于是叫小厮帮我拿个糖糕饼来，我把糖糕饼递给小孩儿，那小孩儿慢吞吞地接过，蹲在松间阁门外的墙跟处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样子像是十天半个月没有吃过饭一样。

　　我顿时怜悯心泛滥，此时月白也走了过来，他看着小孩儿，问道：“是乞讨的吗？”

　　我道：“之前从未在这条街上见过，难不成是从别处来的？”

　　月白道：“一个孩子还能从多远的地方来，估计就是从城外的村子里来的。”

　　小孩儿吃完了糕饼，并没有要走的打算，反而屁颠屁颠的跟在了我的后头，成了个跟屁虫。我上楼他便也跟着上楼，我去庭院他就跟着我去庭院，我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

　　我半蹲下来，问：“你是不是还没吃饱？”

　　他摇了摇头。

　　我又问：“那你是不是想要银子？”

　　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再问：“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抓住我的手，往我怀里蹭了蹭，我看着他那脏兮兮的脸蛋儿和鸡窝似的头发，忍不住嫌弃的向后缩了缩，道：“咱有话好好说，这可是姐姐的新衣服，蹭脏了不好洗。”

　　他抱着我一动不动，我发现他虽然身上脏兮兮的，可是有一股奇异的香味，这香味既不像花香也不像檀香，我一时无法分辨。

　　我道：“你是不是就想赖着姐姐不走了？”

　　他点了点头，大眼睛眨巴眨巴，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无奈道：“姐姐我也很想帮你，但是姐姐我现在自身难保，我现在都得靠着三楼的那位吃饭呢。”

　　“哟？！”

　　背后传来了令人讨厌的声音，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江胧月，我叹了口气，心想怎么哪里都有他？

　　江胧月走到了我的旁边，也蹲了下来，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怀里的小孩儿，说道：“这小孩儿该不会是你和楚歌在外面的私生子吧？你二人浪迹江湖把他扔在外面，如今他自己寻来娘亲了？”

　　我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有时候想象力能不能不要那么丰富？这就是一个刚刚在门外乞讨的小孩儿！再瞎说我就抽你嘴巴子！”

　　江胧月像个表情帝似的，完全毁了他那张俊俏的脸，他伸出食指指着我说道：“程晚宵你才刚来松间阁几天？就这么对我没大没小，别以为楚歌罩着你，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啊对，我总觉得自己和江胧月很熟了，可是在江胧月那里我不过是刚来没几天的楚歌夫人，我抿了抿嘴，说道：“你还是闭嘴吧。”

　　我对小孩说道：“姐姐先带你去洗个澡好不好？”

　　小孩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我看向江胧月，道：“他！男孩子！你！男人！你给他洗澡！懂？！”

　　江胧月：“凭什么我给他……”

　　小厮突然跑过来，道：“胧月公子！邹姑娘来了！”

　　江胧月一把抱过小破孩，道：“我这就去给他洗澡！跟邹双双说我忙着呢，让她改天来！”

　　说完江胧月一溜烟跑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