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幼时烧饼生辰

晚间关了门子，烧饼一个蹲在院子里。耷拉了脑袋，像是要下大雨。

栾云平“烧饼，今日师父发了零花钱。咱们去吃馄饨吧。”

今天又领了零花钱，栾云平和曹鹤阳要带大家去吃混沌。可寻了半天，也不见烧饼。这才瞧见，烧饼一人蹲在没人的旮旯里。

小辫儿叫了烧饼，他却不言语只是摇头。小辫儿也不知平日里吵的人脑袋疼，何事都是第一个的烧饼今日里怎的不冲在前头了。

杨九郎“烧饼，你怎么了？”

九郎蹲下身子，捏捏烧饼长满麻子的脸。谁知这一捏便坏了事，珠子吧嗒吧嗒就灌了下来。可给小辫儿和九郎吓了一跳。怎的？可是捏疼了？

烧饼嗤鼻：

烧饼“今……今日……是五月二十三日……”

这一说日子，郭慕这才想起今日确是有一桩事情忘了。今日里是烧饼的生辰，可该是个高兴日子。

烧饼“平日里我爹我娘都会给我做面，来班子里，今日里怕是不会有人记得我的生辰。就连师父可能也是忘了。”

烧饼嘟着嘴，在外面过生辰，今日里也没人记得。郭慕瞧着烧饼不高兴，便想个法子。叫了师兄弟给烧饼过个生辰。

郭慕记得班子里每个娃娃的生日，师父当然也能记得。许是今日里累了，歇息去了，明日便会给烧饼煮碗面。

郭慕叫了师弟们，一同上街。买了混沌，又为烧饼独点一碗猪肉味的长寿面。可谁知师父给的钱不够，郭慕犯了难。

杨九郎“老板，我的混沌不要了。”

见郭慕急得犯难，九郎就同老板说自己的混沌不要了。

杨九郎“我与辫儿同吃一碗，从前不是也如此！”

独来的一碗猪肉面，给小辫儿九郎馋的吐口水。

面烫极了，烫的杨九郎呲牙。紧的端在了烧饼前头，又紧得吹了吹手。

杨九郎“烧饼，你的长寿面来了！”

烧饼以为没人记得他的生辰，可谁知郭慕给他买了长寿面。这一张嘴，这珠子又滴了面里。

烧饼“我从未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见烧饼吃得香的急，孩子们像是要勾了那碗面来嘴里。见大家都如此，便要将面给大家分了，小辫儿见了，这可不行。

郭慕“妈说了，长寿面得自己吃。从头吃到尾才能长寿。”

一碗面下了肚，又逛了夜市。烧饼早就忘了方才哭的难过，一晚上笑的合不了嘴。

打了三更更鼓，这才知道时辰不早了。若是再迟些时候，怕是又要挨打。一拔腿便飞回了园子，堂子里没人，怕是师父睡了。

一群娃娃掂了脚，也不敢出声，就要回房睡去。

郭先生“烧饼……”

烧饼“是师父！”

老郭喝了一声，吓得几个娃娃也不敢出声。开了灯，原是师父于大爷还有张大爷同园子里的人都还没睡。

郭先生“烧饼，快来吃面！”

老郭前头放了碗面，这是刚下了场子便到厨房为烧饼煮了长寿面。对面猪肉铺子关了门，老于跑了半条街才瞧见一家猪肉铺子。

这大半圈下来，才误了时辰。竟不知做好了面倒是不见娃娃都跑去那里。这面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一来二去都成了疙瘩面，也不见人回来。

烧饼“师父……”

烧饼像是中了头彩，今日里师兄弟为自己过了生日，回了班子师父又亲手做了面。

烧饼“怎的，你可是以为师父忘了？”

先生抿嘴，这傻孩子还以为是自己忘了。想来也是大家伙瞧见烧饼不开心一起过了生辰，班子里每个娃娃的生辰他都能记得。

孩子们离了家，本就想家的紧。家里爹娘当宝贝护着，到了班子里也不能受了屈。

郭先生“可是吃饱了，不想吃？不过还有半个时辰，若是不吃，这生辰可就要过了。”

孩子们推推搡搡半晌也不过来，于大爷便叫了烧饼过来。跑了半个北京城的街道，买了一块肉来，怎能浪费了。

钝了半晌的烧饼这才踱了步到了跟前，烧饼大口扒拉着面，这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掉了碗里。

先生以为是做的难吃，低低头瞧瞧烧饼。

郭先生“烧饼，可是不好吃？”

烧饼“不是，我还以为师父忘了，可谁知还能吃到师父做的面。”

烧饼猛的摇头，今日里师兄弟一起过了生辰。于大爷跑着半个北京城寻了块肉来，师父亲自下了面。从前在家里，待遇也没这般好。

先生同大堂里的人笑翻了天，这小娃娃。真是可爱的急，一碗面来个梨花带雨。就是背错了贯口，也不见如此。

见烧饼吃吃完了面，先生捶捶腰。累了一夜，也该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