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家

轮椅上的小辫儿消瘦的身子成了杆，裹着严严实实，左边身子还安着钢板，动动便会疼。更别说从楼上走到楼下。

九郎拉碴胡子站在背后，握着轮椅推手准备下楼去。有些担心，九郎如今快和自己角儿一般瘦了，若是背着小辫儿下楼可还怕他吃力些。

怕人多挤着，轮椅从妇产科正门出了院子。这才刚出门，记者围着个水泄不通。相机晃得眼疼，一股脑上来就是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郭先生“想吃些什么？”

先生坐在床角，方才冻红的鼻尖。冰冷的手还没反过劲来，双手插着在袖筒里。浑身冷气怕传给小辫儿，只小心问着小辫儿。

张云雷“师父的面！”

走了这些时日，吃遍了京城的好吃的。最好吃的还是师父的这口面，虽说前些日子才吃过，可还是馋极了。

先生点点头，这就起身去做。

小辫儿吧嗒着眼，没支住，就昏昏睡了。

郭先生“师父昨日教你的乾坤带可有练习？”

张云雷“我叫张满月，姓张的张，天上的满月。”

郭先生 “小辫儿……”

台下观众如雷的掌声……

这是梦，还是……

额角洇出珠液，那个小辫儿的娃娃。那个满口张满月的小角儿。

皆是自己，哭不得，醒不来。

郭先生“小辫儿！”

乙“我建议还是转幕后！”

张云雷“师父，我瘫了！”

那场噩梦，反反复复。身边人声嘈杂，他用力寻九郎声音。他记得，在闭上眼之前，他还想着抓住九郎的手。

瘆人的白色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手术灯使他睁不开眼睛，唯一能让他舒服些的就是氧气罩。

他的左半边身子，医生失望的脸。姐姐颤颤巍巍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的名字，大林慕慕声声喊着辫儿哥，为何在梦里，姐姐还是会哭。

九郎瘦了好多，他怕是耽搁了他。

无奈的病服，日日痛苦折磨的伤口。他忍不住了，他叫师父，叫九郎。

可怎的，他们都不回答。

郭先生“辫儿……”

郭先生“辫儿……”

忽而，有人轻轻拍着背。紧促不安的便舒口气，这手温度是师父。

先生握着那碗腾着热气的面条，小辫儿是梦些什么。湿了枕巾，何处乱抓的手。

小辫儿瞪圆了眼，这里是……家！

先生笑笑，又喂他面。他点点头，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