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在尘世中漂浮着的他，仿佛抓住了什么，这阴冷的冬日，她就如那一丝唾手可及的温暖。

润玉走到桌前，想到今日将她一人留在洞庭湖畔，心中的愧疚满溢：“对不起，你等了我很久吗？”

“没有呢，殿下回来的正是时候。”

娴虞撸着袖子，动作爽利地将放好两人的杯盏碗筷，提起炉上的酒盅，给两个杯子倒上了酒。

她率先坐下了，端起酒杯闻了闻酒香：“酒正好热了，天寒地冻，喝喝酒暖身吧。”

润玉看着一大桌的菜式，在她对面坐下：“辛苦你了。”

娴虞笑道：“今日，是凡间的团圆之夜，既然来了，便要入乡随俗，晚膳丰盛些的，才够喜庆。”

两人端起酒杯，轻轻相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娴虞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笑眯眯道：“殿下快尝尝，我新学了几样菜式呢。”

润玉见她一脸期待，微笑着尝了几口，赞叹道：“虞儿的手艺自然不必多说。”

稀稀落落的雪，越来越密集，最后恍如撒盐一般，地上瞬间铺了薄薄一层。

娴虞没有问，润玉也没有说，两个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一边说笑，一边喝着酒，两人都已酒酣耳热。

宅院外的街道上，传来喧闹的声音，忽然“砰”的几声巨响，空中开出绚烂的烟花。

娴虞站起身来，走出院子，抬头看着一朵朵烟花，赞叹道：“殿下，我们也去看看吧。”

雪花落在她身上，润玉幻出一件披风，走到她身旁，为她披上：“小心着凉。”

忽的，娴虞拉住他的手，他只觉得身子一轻，两人便已落在了宅院的墙头之上。

拉着他坐下，托着腮，认真看着天空。

不断在空中绽开的烟花，瞬间盛放，又瞬间枯萎，照亮了夜空。

那绚丽的色彩，也倒映在她明亮的眸中。

“真美。”她喃喃开口，身子微微倾斜，仿佛随时要倒下去一般。

他轻轻伸出手，将她揽住，保护在臂膀之间。

雪纷纷落下，落在他们的头顶，仿佛将两人的头发都染白了一般。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们在雪中，仿佛真的经历了一生，相守到白头。

人群忽然爆发出笑声，是街边的孩子玩闹起来，放起了鞭炮。

孩子们的笑声和人们的谈话声交织，一派人间烟火。

“凡人真好，每年一次便可家人团聚。”娴虞感叹着开口。

润玉看着三五成群的人们，心中如这雪一般白茫茫一片。

家？他的家在哪呢？

今夜，润玉放下了平日的克制，醉了。

守岁的人们都已散去，雪也渐渐小了。

娴虞好不容易将他扶回房间，将他扶上塌，准备开门出去，忽的，一片雪白中，一道红影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娴虞正准备去追，忽的，身后传来润玉的声音。

“虞儿……”

“殿下？”娴虞走回塌边，就见润玉口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

她俯下身，贴近了他，方才听到他在喃喃道：“热……”

热？

娴虞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准备解开他的衣襟，忽的，被他拉住了手腕，整个人被他带着扑入他怀中。

这一下，仿佛真的弄醒了他，他睁开一双迷茫的醉眼，努力看清眼前人。

娴虞推拒着他的胸膛，想要起身，没成想，他的手却揽上她的腰，将她死死地禁锢在怀中。

“虞儿。”带着酒香的呼吸喷在她耳畔，烧的她的耳根红彤彤一片：“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娴虞趴在他怀中，沉默了许久许久，终究还是轻轻道：“对不起。”

身下人没有回应，娴虞抬头看他，他已经沉沉睡去。

他的身体那般冰冷，她靠在他的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接近一个冰冷的人，是会将冰融化，还是会被他刺伤呢？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