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

她仿佛陷入时间的洪流中，那些爱的、恨的、念的、憎的，全都成为模糊的符号，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看着那白衣的身影缓缓走来。

恍然昨日，她看着缜儿小小的身体不再哭不再动，直到消散为荧光，她仍是不敢相信。

她梗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张着嘴无声的挣扎着，但他的手臂，仿佛铁铸的一般，将她紧紧圈住。

“虞儿，虞儿。”

他的声音带着战栗的镇定，她好恨，为什么此时此刻他还能保持这千载不变的镇定？

“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这句话，他说了第二次。

这也是前世，他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她再也不信了。

他给她的，只剩下不堪和绝望。

她僵冷着身子，眼眶酸的发痛，直到文昌仙人慌慌忙忙拉着她在座位上坐下。

她方才如梦初醒。

“女儿，你怎么了？”文昌仙人拧起了眉，直觉女儿肯定有事，怎么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娴虞稳定了心神，将目光从高台上那个白衣身影上收回，勉强笑了笑：“爹爹我没事，只是最近修炼有所倦怠罢了。”

文昌仙人拍了拍她的手：“修炼虽重要，但也要劳逸结合。”

娴虞点点头：“知道了，爹爹。”

宴会开始，众人纷纷向太微荼姚举杯庆贺，娴虞在人群中，看着那对至高无上的夫妻携着手，笑盈盈的对着众位仙家，一副岁月静好情深意厚的样子。

她恨毒了荼姚，却也在触碰到那个最高权力的核心时，了解到，她亦是个可怜女人。

或许，身处高位，即便是这名不副实的表面恩宠，也要甘之如饴。

荼姚自是愿意的，可是她，不愿意。

她抿着唇，将复杂的神色从荼姚身上移走。

在场大多数女子，都把炙热的目光，望向那勇武的火神旭凤，前段时期，他刚刚大败魔界，得战神封号，风头一时无两，惹得无数少女芳心托付。

他此刻却面色冷淡，饮着酒，似乎早已习惯了众星拱月。

而在另一旁端坐的润玉，仿佛与这喧闹格格不入，他淡然坐着，白衣委地，清若莲华。

同为天帝之子，他自然是同样有着极好的皮相，却更温和许多，仿佛春水映月。

亦有不少女子羞怯地偷偷拿眼去望他，却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回到旭凤身上。

毕竟谁都知道，他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也未能像旭凤那般建功立业，只是处于权利的边缘。

娴虞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表情，一时间心情复杂，从前她也是以为，他只是不受宠，但相伴千年，只有她了解到，他经历了什么。

感觉到一道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润玉那远山一般的眉微微皱起，探究的望过去，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女，却瞬间转过头去，避开了他的审视。

她是谁？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看着她身旁坐着的文昌仙人，他眼波一转，垂下眸去。

席上觥筹交错，忽的，一阵香风，一个绯衣女子，捧着一个礼盒，踏着鲜花铺就的道路，献上一双翳魄、

明艳无双的容貌，远别于之后的盛气凌人，只带着小心翼翼的拘谨。

那便是后来的鸟族族长，如今的鸟族公主，穗禾。

娴虞不自觉的将目光在穗禾与旭凤之间流连着。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看透了穗禾的结局，她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悲凉，望向那尊位上的天帝，和那清雅的身姿。

她知道所有人的结局，可她竟不知，到底能不能改变自己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