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八章 辞

八百里尘土路，九万年无名途。

万里悲秋作客，看淡晴云雨风。

——《辞》

老方跟在韩良身后，看着前方的身影健步如飞，全然不似身中剧毒的样子，不仅暗自嘀咕了一句怪物。

七拐八拐拐回了老方的店铺，大步流星推门而入。

“联系天硕吧。”韩良径直倒下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怪物••••••”老方无语望天。

“何必呢？”瘦小干枯的老渔夫端坐在一旁手捧白瓷茶碗，枯燥的手指将茶碗映衬得格外精致巧妙。

车厢摇晃，韩良应声，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毒已经解开了，放心吧，比你尝曾经历过的毒轻微多了，登不得大雅之堂，只是勾起了你体内残余的毒素，导致了虚弱而已。”天硕解释着，一面将茶碗端向了韩良唇边。

韩良一饮而入，颇觉反胃。

废话嘛，这可是你喝了一半的水，谁没事儿想喝你的唾沫啊••••••

“老方呢？”韩良转言。

“驱车。”天硕示意韩良顺着自己的目光看过去。

韩良顺着看过去，老方正百无聊赖地驾着车，暖阳吹得人心醉，颇觉几分昏昏欲睡。

车内忽而沉默得有些尴尬。

“你想让我做什么？”韩良率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去曙芝门揪魔教奸细。”

“魔教早已今非昔比，即便是放任自流也不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何必在这上边大费周章呢？”韩良神情闲散，声音听不出悲喜，不像是在反对，更与赞同失之千里，仿佛只是简简单单的询问，可这问题••••••

未免有些敏感。

“魔教不除我还是寝食难安，更何况纠缠了这么久，大家除了和魔教争斗，还能做什么呢？我们本来也是因为魔教而相聚在一起的，倘若我打自己的算盘，用除魔教的力量谋私利，想必大家口中不说什么，心里怕也会有意见吧？”天硕并不见外，直言相告。

“你的战绩有目共睹，威望也早已凑足，不论你做什么，本也不可能叫所有人都满意，何必在意这零星的火光呢？”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

又是一阵沉默，有些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即便是不说什么，很多事情也都心照不宣，这样的氛围有时叫人觉得轻松，因为你可以享受对方的理解和尊重，有时也会觉得压抑，相视良久却默默无言，难免总会叫人有上几分尴尬。

“好，我去。”似乎每次都是由韩良来打破这种尴尬，对于是否执行天硕的委托，其实并不在韩良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他总会有办他叫他妥协。

韩良似乎还没见过他被谁真正拒绝过。

起码他没见到有人成功过。

至多，也只是各退一步罢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去的，”天硕欣慰地笑了笑，不知看透了韩良的心思没有，不过即便是看透了又能如何呢？大家都有自己的心思，完全无需去在意，更何况二者的身份自始至终都是云泥之别啊，“那我便走了，他们那群人••••••盯得也不是一般的紧，原谅我吧，韩良。”

“••••••”韩良沉默不语，不知是在表示理解还是反抗。

天硕的笑脸渐渐虚化，最终整个瘦弱的身影都消失不见。

“就知道是身外化身。”韩良发泄似的吼出来，像是在向那个早已消失无踪的身影证明些什么。

当然，也可能只是幼稚或无聊罢了。

韩良自嘲地笑了笑。

“你说什么？”老方在外边喊道。

车子吱呀吱呀地叫着，应和着马蹄声声声催人短。

“没事儿。”韩良冲着外边喊道。

宁静的小村庄愈行愈远，早已看不见，无论是生与死都远了，宁和与喧闹都不在。

“老方，咱们去哪啊？”

“曙芝门！”

声音也愈传愈远，最终消散不在。

一切都像是醒来的梦，未曾带走什么，未曾留下什么。

第一卷 芙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