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四章 为天硕受命所志歌

十方白草青猿啼，萧鼓声声归故里。

一日红绸天子笑，我辈金甲踏铁蹄。

——《为天硕受命所志歌》

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却也未曾真正见识过谁家做生意的将那店开在人迹罕至的深巷当中，如果有的话想必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韩良徐步走向拐角处，熟练地左转右转，七拐八拐，像是在走迷宫一样。

终点是一处规模不大的小酒馆。

木门虚掩，彰示了店主早已开张，欢迎着寥寥无几的客官。颇显几分可怜。

韩良见怪不怪，随意嘀咕了一句，推门而入，木门咿呀唱起，声音在深邃幽静的小巷中不住地回响，愈传愈远，最终消散全无，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还是起得这样早啊，老方?”木门之内别有乾坤，四方小地，心旷神怡，陈列摆件，或精致小巧，或落落大方，无不彰显出店主非凡的品味，韩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小店墙边低矮而宽敞的檀香木案。

上面依旧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老方在前台细细擦拭一盏精致酒樽上并不存在的尘埃，将韩良的表现尽收眼底。

“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啊，倒是你，闲来无事起这么早，难得啊。”老方意味深长地答道。

韩良找了处离前台近些，又离门口远些的位置坐下，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喊道:“小二，上酒!”

“嘿你小子!真拿自己不当外人是怎么的!去去去，”老方没好气地扔下酒樽，“大早上喝什么酒喝酒，我给你下碗面去，再有啊，别小二小二地叫，你真、臭不要脸的你真是......

韩良嬉皮笑脸，从桶里抽了双筷子出来，往桌上一砸，正好比齐。闲来无事，优哉游哉地哼起了小调。

曲调悠扬又婉转，像是茫茫原野上的牧童孤独而又无助。

旷远迷茫。

“面来喽~”老方托盘上端者两碗面，-碗端给了韩良，又端着另，一碗面向后走者。

韩良眼珠顺着老方的方向转了一下，没回头。顾自吃起了面。

“没进脏的东西....老方暗自嘀咕了一句。在座两人都没吭声。老方自讨了个没趣。

“吸溜~”韩良未曾顾忌什么吃相，反正在这里，本来也和自己家一样。

“老方啊，你这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声音自后方传来，原本空荡荡的木案，此时坐著一个白袍黑叟，灰须掩面，瘦小干枯，

就像是常年受到虐待的捕鱼老者。

老头子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放下了那碗只喝了一口汤的面，缓缓地叹了口气。

老方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看大快朵颐的韩良。

人和人的差距还真是大啊......

“看吧老方，就你做的这玩意儿，也就我不嫌弃，换了别人，谁还咽得下去，”韩良一边嚼着面条，一边含糊地说道，“就这你还不大方些，给这么点儿，哪里够吃?”

老方眼观鼻鼻观心，暗骂一句狗嘴里吐不出个象牙来，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老者那里，将那碗被嫌弃的面端来，放到了韩良桌上。

老头子抬头看天，这次真成了槛尬而不失礼貌。

小酒馆中只剩下了韩良的咀嚼声。

“真有这么难吃?”老方想了想自己的手艺...唔，确乎是不敢恭维......

“......”瘦叟试图打破尴尬，“近来情况如何?听说附近似乎有魔教的人在侦查?”

“放心吧大人，都是小场面，我和老韩这么多年了，什么场面没经历过，何须惊动天硕大人您呢对吧哈哈!”老方看了一眼依旧在狼吞虎咽，一副没出息模样的韩良，后者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只好无奈地回复道。

“嗯，我相信你们，只是我隐约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被称作“天硕大人”老叟顿了顿，面容忽然变得严肃，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韩良，你认为呢?”

韩良此时正咽下第一碗面的最后一口汤，意犹未尽地咂了砸嘴，端起第二碗面，用筷子慢条斯理地挑拨，将坨了的部分重新过上汤汁。

“老方，咱俩上次撤退是什么时候，上上次呢?”

老方楞了一下，略作思索，便回复道:“上上次是两年前，上次是半年前.....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暴露了?”

韩良吃面。

“不可能吧....咱们和上级向来是单线联系，即便是总部那边，知道咱们底细的也是寥寥无几，更何况还都是心腹之人.....老方自顾自地纠结，摸了摸下巴，眉头紧皱。

天硕看向韩良:“他们在找你。”声音平静。

“而且步伐越来越快了。”

“你的意思是.....”

“有内奸。吸溜....”

老方精明的眼睛在双方间流连，却迟迟没有插嘴。

“韩良，愿意为我再出手一次吗?让我看看......宝刀未老……”

“条件。”

“我走了。”

“......糟老头子....”

韩良依旧吃面，不需回头看，他也知道木案上早已是空空如也了。“老韩，你打算.....老方适时地问道。

“照过，我可不想再掺和老头子的事儿了，他那儿，就没有等闲之事!”

“....”老方无言以对，犹豫了一下，用略带规劝的语气说道，“老韩啊，当年的事.....也并非天硕大人一人的原因....大家都不想这样，要怪....也只能怪那姑娘命不好...生错了....人家.....”

后者充耳不闻。

老方摇头，叹了口气。

敢问精为何物.....

“老方，你的行动力我可是见识过的，如今也叫我看看，何为宝刀未老啊!哈哈哈!”

老方抬头，微楞。

天硕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桌前，韩良刚巧吃完，行动如常，老方自觉像是听错了一样。

老方低头，眼神飘忽，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