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留在白鹿书院

柳月韵连夜赶往扬州城，到达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天刚露微茫之时，街上只有忙着开店铺的人，还有三三两两远行的人。

　　柳月韵打了个寒颤，不禁加快了脚步。她到了一处院落前停下，走过去敲响了那户院落紧闭着的门。

　　“应该还在睡觉吧。”柳月韵喃喃道。

　　她转身坐在了门前，想着等人起床之后再说。等着等着，她把头靠在了门上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一路颠簸，她也没有精力好好睡一觉，借着这个机会打算好好眯一会儿。

　　“吱呀。”门被打开发出了惯有的声音。

　　“啊，妈呀！”“咚”的一声，柳月韵仰面摔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开门的人也被柳月韵惊到了，缓了一会儿才小心问道。

　　“你说呢？我都要被摔成脑症荡了，这样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你开门就不知道说一声吗？”柳月韵爬起来盘腿坐在地上，摸着她受委屈的小脑袋。

　　“我……这……还请小公子恕罪，我带你去医馆请大夫看一下可好？”

　　“不了不了，我不是来让你帮我请大夫的。”柳月韵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仔细瞧着她面前这位白面书生。

　　“小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来这里还能干嘛，当然是读书上学啊，你带我去见你们老师……嗯……就是你们这儿教书的先生。”

　　书生微微俯身：“小公子请随我来。”柳月韵跟着书生进了院子，背后的大门上立着一块牌匾，用行书写着“白鹿书院”四个大字。

　　“先生，这里有位小公子想要见您。”书生敲了敲门，很恭敬的说着。

　　“他可有事？”里屋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

　　“他想要来书院念书。”

　　“领进来吧。”

　　“好。”书生说着推开了门，让柳月韵先进屋，自己随后，把她带到了杜官河面前。

　　杜官河提笔写着什么，头也不抬的对书生说着：“子玉，你先下去吧，替我先盯着他们早读。”

　　“是，先生。”子玉微微作揖，走的时候把门也顺便带上了。

　　子玉走后，杜官河一直在提笔写字，似乎是忘了柳月韵这个人。而柳月韵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开口又怕打扰到了杜官河，心里像有猫在抓一样，站在那里焦躁不安。终于，柳月韵看见杜官河把笔放在了笔山上，她知道这位老先生是打算停笔了。

　　柳月韵学着别人的模样双手作揖：“先生，我此来白鹿书院求学，还请先生能够收下我。”

　　杜官河听后立马抬头，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略微有一点点惊讶。

　　“你一人前来？家中父母呢？”

　　“我的母亲在两个月前被人所害死了，父亲在京城享福。”柳月韵淡淡的说着。

　　杜官河听后一愣，随后问道：“你家在京城？”

　　“本来是，但是我早就没有家了。”

　　听柳月韵这么说，杜官河本是觉得惹了她的伤心事，但看见她没什么表情反而有了兴趣。平日同她这般大的孩子，迷个路生个病或者是不依爹娘的早就开始闹腾，若是遇见这种情况应该都哭好几回了。而眼前这个孩子却风轻云淡。

　　“你是一个人从京城过来的？”

　　“我独自从洛水镇来。”

　　杜官河捋捋胡子，接着又问了柳月韵一些事，她都一一回复，杜官河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柳月韵看见杜官河不说话，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先生，求求您留下我在这里读书吧，我会好好学习，听您的话。您要是不收下我，我就真的没地方可去了。”柳月韵哭着，边抽抽噎噎的开口道：“我娘亲死了，唯一疼我的人都走了……我爹还有姨娘都不喜欢我，他们就疼我弟弟妹妹。”柳月韵越哭约来劲，用手背擦着哗哗留下来的眼泪：“两个月来我爹都没有派人找我，我也不敢回去，怕他们不让我进家门。先生您就忍心让我一个姑娘家流落在外吗？要是被人贩子卖了那可如何是好？”柳月韵越哭声音越大，后面什么都不说，就一个劲儿的哭。

　　杜官河慌了，他最怕小孩子哭，连忙走过去用手帕替她揩着眼泪：“你先别哭，老夫有说不留你吗，你说你是个姑娘？”

　　柳月韵点点头：“因为女装在大街上走不方便，我就把我身上的物件全部当了换了钱，买了这身男装……先生……难不成您不收女学生吗？这俗话说……俗话说……求学不分男女，只要对知识有渴望，为师者对求学的人都应该传道授业解惑。”

　　听柳月韵这般说，杜官河笑了：“哈哈，老夫可没说不收女学生。你可曾上过学堂？”

　　柳月韵摇头：“但是我娘曾教过我识字。”

　　杜官河站直身子说：“我出几道题你来作答，你的答案让我满意了，那就让你留下来。”

　　柳月韵点点头，但是心里却没把握。一炷香的时间下来，柳月韵算是对答如流，心里想着虚惊一场，杜官河问的这些她早就会了，毕竟怎么说也是个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后来杜官河看这些难不倒她，就直接让柳月韵动起了笔，柳月韵花了一些时间才把她心里所想写了下来。

　　“之前有先生教你吗？”

　　“没有。”

　　杜官河拿着柳月韵写的那几张纸看了又看，捋了捋胡子：“当真？”

　　“当真。”

　　“这诗可是你自己想的？”

　　“……”柳月韵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可不是她自己想的，那可是好几百年后别人苏东坡的。但柳月韵还是厚着脸皮点了点头。

　　“如果不信，您再出一个，我当场作出来。”

　　“这个好，那出个简单的。”杜官河想了一会儿道：“就用这初夏的景色为题材。”

　　“好。”柳月韵酝酿着：“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好啊好啊，你这丫头当真的妙啊！”听完柳月韵的诗后杜官河哈哈大笑，他还没有见过一个孩子那么有才华的，说是神童都不为过。

　　柳月韵小声嘀咕着：“得了，反正我是跟宋朝人过不去。”

　　“怎么了？”

　　“没什么，那先生您是收下我了？”

　　“收，怎么能不收呢，学院怕是没几个比得过你的学生了。你叫什么名字？”

　　“……”柳月韵低头不吭声，她不想把自己的名字说出去，以免留下祸患。她不知道王姨娘是否发现她没死，若是王姨娘一心要除掉她，现在杀她简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我，我不想告诉别人我的名字，我已经不是他们家的人了，这个名字早就没有意义了。”

　　“唉！”杜官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先随我去学堂吧，瞧瞧他们上课。”

　　柳月韵跟着杜官河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门去了前院，杜官河安排她先在屏风后面看学生们上课，叫子玉去告诉张婆婆买些七八岁女童的衣服回来。柳月韵通过屏风的缝隙看着学生们上课，放眼看去，在坐的没一个女孩子，学生们的年龄也不是特别统一，学生有身穿绸缎的，也有身穿粗布棉衣的。柳月韵想着，上学堂不统一服装的？要是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感到自卑就是罪过了。

　　杜官河讲完后，让学生们早早的散了，说今日有事，就又把柳月韵带回了后院，安排人带她下去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