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献致爱

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不眠夜的这一夜。九霄寝殿的宫灯亮了一整晚。

“有时候，我真希望那一万年我能陪在你身边。我的阿合不要变得如今的样子，而是仍像旧时在我面前任性娇蛮、肆意妄为、毫无顾忌……”而非像现在这样装了一个壳，眼神动作都带着思虑。

润玉环抱着，背对着他的穗禾躺在床榻之上。他已做了数百年的天帝，手腕铁制。如今，却因她时不举棋难定。

穗禾耳边听到他的喃喃低语，闭紧双眼装作呼出绵长的气息。

天界迎来了初春第一个的暖阳。

晨曦清晨，就捧着一幅星魂图来找她了。

“母神。你看。”听到声音穗禾急忙放下衣袖，遮住扩散琉璃印记的手臂。幸好压制了一番，印记不会出现在脸上。这一次，她在琉璃外面逗留了太久。

“什么？”穗禾接声询问。

“晨曦自己做的星魂图。”

穗禾打开，幽蓝光束点点分布、轨道运行演算毫无差错。当真是应龙！

应龙喜夜，善控星辰。星魂纹路，司属夜神。

可晨曦没有继任过夜神之位，而是早早成了九重天太子。

“做得很好。”摸了摸晨曦的小脑袋。

看他明明显露高兴却故作矜持的点点头，表示收下你的夸赞了。逗得穗禾轻笑连连。

如若可以母亲真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小小的。不用长大去面对复杂的世间。

繁星夜空。

一条银色巨龙在星海遨游，身侧爪子下方还跟着一条小小的金龙。踏着星辰，游历夜月，仿佛巡视领地。他从前总觉得真身丑陋，不愿示人。如今倒为了稚子，缕缕打破这项坚持。

不一会，银色巨龙退了下来落在观星台化作人形。

“阿合。”

穗禾看了一眼向她走来的润玉，没有答话。只是紧紧盯着独自巡视夜空的晨曦……以星宿为棋子，卜算演卦是润玉的独门绝技。如今晨曦也在学，穗禾总觉得恍然。

“他是天界储君，不是躲在你羽翼下的雏鸟……你对他太关注了。”

润玉来到穗禾身旁，带着小心翼翼的口吻说道。

似有些诧异不解，穗禾侧着眼帘看着润玉。

感觉自己说得有些歧义，润玉握拳咳了两声。“我是说他总有一天会飞出我们的掌心，像一条真正的应龙。”

“那我倒希望他永远这般小小的……无忧……安康。”最后两个字咬得尤为重。

穗禾如今对润玉的妥协，大部分的原因是晨曦罢了。润玉很清楚这一点。

可谁又不希望喜爱眷恋，能有所回应。

穗禾形色已由苍白过渡到惨白，润玉已经因此大发雷霆迁怒多人。

“天界管养的上万药王，都是如此没用？那本帝还养着你们做什么？”

隔着宫殿殿门，穗禾也能听到诚惶诚恐的告罪之声。

许久殿门推开，透过帷幕她看到润玉揉了揉眉心走来，到了跟前又装作若无其事揭开帷幕坐回到床榻边上。

他握着她的手腕，眼中流露出一丝丝转瞬即逝的脆弱。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我留下？”

“是。”润玉的回答，干脆决绝。

穗禾偏了头，没再说话。

放低身子，示意她要休息了。侧过身子，背对润玉。

她脑海中浮现了与邝露的对话。

“你好歹在他身边呆了好几百年，可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限制我的行动甚至控制了神魂？”

穗禾去私下找了邝露，在……在彦佑的帮助下。

邝露开始不愿言语，只是以一种十分幽怨的眼神望着穗禾。

“你告诉我，我自然能寻到法子离开。”穗禾笃定的说。邝露对润玉的情谊，天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穗禾以为她给出的条件，具备诱惑力。

“你要离开他，你怎么能那么做？”邝露言辞激烈，却只是想替润玉留下她。

穗禾第一次见识这种爱，如此无私。虽然没了心，但她所闻所见所体味过的爱，无一不是浓烈自私、占有毁灭。

“失去你，他就是一个空壳。不，如果你没了他大概都不愿活了。就不能可怜可怜他？”

“从前他不也活得好好的。邝露，别把他看得太脆弱。”穗禾听得脑袋发涨，转身就走了。

这种把自己感动的奉献之爱，又何尝不自私。

如今默默叹一句，那心剜得太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