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落日的海边和朝起的晨雾,沙子堆造的城堡落进海水里,长途火车里头靠着头的梦境也逐渐远去,他们终于告一段落了在异乡的比拼,踏上了回家的路
重庆与首尔的不同,似乎直接透露在空气里,从飞机降落的那一刻开始,大家的心情就不自觉变得轻松了起来,这是其中几个人的故土,也是另外几个人的第二故乡,是他们所有人的家
在回宿舍的路上,走在山城漫长蜿蜒的坡道,几个小孩走着走着就忍不住跑起来,尤其是到某个转弯的下坡,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笑声在风里跑的飞快,x哥喊都喊不住,只好任由他们一窝蜂先跑回宿舍。等工作人员带着行李到达的时候,七个小崽子已经窝在一起睡着了
距离最终的成团日越来越近,在排练各自的节目之余,还要出席公司的周年庆以及兼顾物料拍摄,大家都瘦了不少
因此,每晚的夜宵工作人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害怕油炸外卖吃了对身体不好,还特意嘱咐了阿姨再加一顿餐
但烧烤、串串的诱惑还是太大,小马哥和耀文因为总是手气不佳,对半承包了取外卖的任务
为了体现粉丝意向的重要性,公司最后还是决定只给投票前三名个人舞台,剩下的都是组合舞台
节目表分到手里,排位基本就算是确定了,大家心里都有数。公司放出去了排位决定番位,粉丝打投真情实感、真金白银,这已经是无法回避的事实,说是自行选择舞台,但到底谁能有几个镜头,大家心里都有数
确定好节目,排练就没日没夜的开始,刘耀文和丁程鑫一个双人舞开场从早上练到傍晚,为了模拟舞台直接泼了水去练,丁程鑫的腰一度痛到爬不起来
贺峻霖已经百般注意,但还是没能躲过身体对换环境的不适应,咳嗽发烧加过敏,全家桶三连击,嗓子一度干到唱不出来,脸部的过敏上妆也遮不住,他自嘲着说笑
贺峻霖这下黑历史预定了
宋亚轩的变声期还没过去,这次还要唱难度比较大的歌,他倔的不行,整天泡在练歌房里,谁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进去送水的时候顺带揉揉孩子已经汗湿的头顶
小马哥借着物料拍摄回了趟家,却也只吃了顿饭就赶回来了,也不知是算充电还是更疲惫了
而张真源有段时间没跳舞了,控制力不太行,练歌的空闲就做着体能,顺带看严浩翔缩在角落插着耳机一遍一遍无声的练习
严浩翔说的离开和回来,严浩翔说的最后一次机会,以及严浩翔没说的痛和压抑,张真源都知道
他们不到十岁就认识了啊,是彼此第一个搭档,第一个团员和第一个朋友
张真源在十三岁的时候和严浩翔开玩笑
张真源他们说什么初戏、初合唱和初合作,诶那我的“初”不都是和你在一起吗?
严浩翔进了一杆台球,不甚在意
严浩翔男孩子不在乎这些的嘛,什么初不初的不用在意,以后还会有更多
是啊,男孩子嘛,何必在意这些
可张真源花了很久也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在那条有小面、有冰粉、有烤豆干的沿江小道上无数次和严浩翔一起拍着篮球走过,也问过无数次
张真源严浩翔你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在商场表演?
张真源你记不记得我们一起拍戏时候的那条小河?
张真源你记不记得那家有台球的民宿?
张真源你记不记得我们合唱的第一首歌?
张真源你记不记得那个超恐怖的电影?
…
十三岁的张真源,口头禅就是“你记不记得”
饶是严浩翔铁打的好记性,部分细节在他的脑海里还是模糊了
幸好张真源记得清楚,他在一遍一遍的讲述里把故事变得越来越生动,越来越完整
张真源后来有时会想,那仿佛是某种神谕,某种天外来思
要他在那些个山城落日后灯光莹莹的夜晚,把回忆一一说尽,从夏到冬,从茂绿的柳到枯枝,从严浩翔兴高采烈兴致勃勃到满腹心事眼底积雾
到故事说完,严浩翔说
严浩翔真源,我好害怕
如果世界上还有人能懂这种害怕,那只有张真源
小男孩们已经知道害羞了,只在一盏被树枝遮住的路灯下,交换了一个沉默的拥抱
在那个拥抱里,张真源就忽然顿悟了那个道理,也忽然明白了他留不住严浩翔
严浩翔记得我们拍戏时的那条河吗?
张真源记得,当时我不小心摔到水里了,喊你去给我拿毛巾,结果你刚把毛巾递给我,自己又摔进去了,我又跑去给你拿毛巾
严浩翔的笑意里藏着喑哑
严浩翔那时候我们好傻
张真源走出了那扇昏暗的灯,在下一个路段前,他的身影隐入了黑暗,严浩翔看不清他的表情,两人明明只错着一步,却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几米外的立交桥,是两人平常回家分开的岔口,但他们还没有告别
属于小孩子的习惯,还保留在这两个小少年身上
那时候年纪小,虽然周围有工作人员,但却无法替代同龄人之间的情感
小伙伴一旦不在身边,小孩子就还是恐慌得很,那时候的张公子和严小熊,也还怕鬼、怕黑、怕孤单,于是两人有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要分开的时候,一定要告别,并且说明要去哪里
张真源浩翔,我去上厕所了
严浩翔真源,管理姐姐叫我
张真源浩翔,我回家了
严浩翔真源,我和我哥(注:黄宇航)踢足球去了
似乎告别的话说出口,就能将时间变得短暂
在无数让人不安惶恐的时刻,小孩子就是依存着这一点点安全感而生活着的
严浩翔在那个短暂的一秒里,舔了好几次嘴唇,还是决定开口,张真源忘记了告别,他不能忘
可在他开口之前,张真源的声音一如往昔开朗温柔
张真源严浩翔,拜拜
下一秒,他重新走到了光下,整个人温柔的镀着一层暖光
他说
张真源严浩翔,拜拜,我回家了
山城的晚风过河而去,吹凉了少年们心中久久难耐的燥意和痛苦
距离圣诞节还有一个月的2016年的夜晚,不是很冷,没有下雨,经常吃的小面依旧营业,楼道里老旧的灯泡还是得喊三声才能亮
在那个一切平常如往昔的夜晚,张真源默默接受了要有一个不那么短暂的离别的事实
那年他即将十四岁,开始明白了一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