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花千骨彻底酒醒,睁眼起身,揉揉额头,回忆着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记忆渐渐清明,拍了下自己额头,暗骂一句喝酒误事。
看向一旁还没有醒的白子画,动动手指解开了他手脚都束缚,将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离开寝殿,再一次去了冰室。
“姐姐啊,我还是放不下……我想他走的……”
花千骨坐在地上,无助的靠在冰棺旁,看着冰棺里沉睡的美人,她也多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姐姐,对不起……你还没有到醒的时候,再多睡会儿,就当美容觉了吧!”
“姐姐啊……我好想你啊……还有东方……糖宝……”
“你说我杀了十一,糖宝会不会恨我……”
“我都安排好了……”
“在我死了以后……他们都会回来……”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花千骨靠在冰棺上,字字泣血,眼眶通红,她在哭,可没有泪。
心口突然传来一阵绞痛,仿佛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心脏,狠狠的捏,死死的拧,不停的将她心脏里的血液往外挤,直到肉烂血尽!
“唔……”花千骨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着嘴,还是没能止住一口血喷溅出来。
花千骨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神志不清,双眼已经模糊,看着高处的冰棺“姐姐……”
“呃!”疼痛骤然转移,花千骨刚松一口气,疼痛就转移到了头上!
花千骨努力攀着石壁想要站起来,一手摁着头似乎要将疼痛按掉,一手扶在粗糙的墙壁,可刚站起来,她就脱力倒了下去,头重重一下磕到了墙壁上。
鲜血流下,顺着墙流到地上,然后结冰,干涸,血香四溢。
伤口瞬间愈合,只有血迹证明着刚才受过伤。
花千骨再次攀着墙壁想站起来,可是已经疼到腿软没力气,连妖力也使不出来!
手指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站立摔倒中在墙壁上磨出了血,瞬间愈合,又磨破,再愈合,再磨破,她的指尖除了血迹,什么也没有,墙壁上深深浅浅,长短不一的血指印,毛骨悚然,令人心惊。
“呃啊!”花千骨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扯着自己的头发想往墙上撞去!但是撞上墙时带来的剧烈刺痛感并没有落在花千骨的额头上,她撞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带着温热和熟悉的气息,将她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被牢牢的禁锢住。
“小骨!停下!”白子画牢牢的抱住她,花千骨因为疼痛拼命的挣扎,不仅仅是头部,她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以前受过伤的每一处地方,浅重不一的伤,现在就像重新出现了一般,疼痛一股脑袭来,花千骨终于耐受不住,晕倒在了白子画怀里。
怀中的人从身体从紧绷挣扎,到瘫软的晕过去,也不过一小会儿,白子画搂紧了她,她身上疼出的汗打湿了她仅着的一件宽大外衣,都沾上了白子画的衣襟。
她的嘴角渗出鲜血,白子画细心的擦去她嘴角的血,瞥到她指尖鲜红的手,轻轻执起,眼里盛满心疼,轻轻的给她擦干净,一点伤也没有。
白子画抬头,四周石壁上,近半人高的地方,全是她的指印,深深浅浅,新的旧的。
“小骨啊!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额头轻贴她的额头,白子画深叹了口气:“小骨,你说,跟我回家好不好!”
“你相信师傅,师傅带你回绝情殿,哪也不去了。”
“唔……师傅……”
花千骨皱起眉头朝白子画怀里缩了缩,模糊中听到了师傅了声音,她本能朝他靠近,这个声音,这个气息,能让她安心。白子画趁着花千骨昏迷,将她带回了长留。
白子画带花千骨回长留的那一天,六界轰动!
长留上仙重伤妖神,将其带回,囚于绝情殿。
一时褒贬之声,起伏不觉。
没人知道白子画修为已不如从前半分,只觉如今的白子画更加的神乎其神,毕竟,都认为是他重伤了妖神。
花千骨这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
她做了个梦,不同于小时候的大梦三生,她梦见了以前在绝情殿的生活,她梦见了小月,东方,糖宝,朔风,落十一,杀阡陌,所有所有为她而死去的人,她梦见了绝情池水,那抹白影变得清晰无比。
突然,梦醒。
映入眼帘的是绝情殿的卧室,她的床,她屋内所有的陈设,一点也没动过,并且一尘不染。
花千骨心凉的通透,她听到的那些话,果真是梦吧!
花千骨安安静静的睁着眼看着房顶,躺了一会儿,白子画没来。
她起身,走出门,抬头看,结界还在,对她来说可以视若无物,但她不想逃了。花千骨信步走到那棵桃树下,伸手抚摸着桃树粗壮的树干,它曾死过一次,是多年前的晚上,她磕了一天一夜的头,下了大雨,将她的血冲进了整个院子,害死了不少灵花仙草,也包括这棵树,后来不知怎的又活了,她起先以为是白子画又重新种了一棵,后来在这树的树干上看见了一个印记,是她当初移栽的时候用法术刻上去的,是一个歪歪扭扭的桃花样子,花千骨便知道这就是原来的那一棵。
她围着桃树转了一圈,这棵树已经变得三人合抱那么粗壮了,树下还多了一株断肠花。
可笑她当年真信了断肠花就能解神器的毒。
花千骨用脚在地上踏了踏,找到一个位置,拨开浅浅草丛,直接徒手向下挖,大概挖了一尺,出现一个酒坛子。
花千骨将酒坛子掏了出来,使了个清洁术收拾干净身上和酒坛子上的泥土,又将地上的坑恢复原样,旋身跳上了桃花树。
花千骨在桃树上粗的能给她当床的树枝上坐下,背靠树干,揭开了酒坛的封口,一股酒香夹杂着浓郁的桃花香气扑鼻而来。
花千骨感觉到绝情殿突然有了别的气息波动,想也不用想是谁。
她连头都懒得回。
“这酒本来酿着想十八岁生辰的时候,在绝情殿办个小小的席,把青萝火夕他们都叫来,一起喝的。”
“算算今年我都该三十六岁了吧!”
“要尝尝吗?这酒是甜的!”
说话间,花千骨已经猛灌了好几口酒,酒的确是甜的,不辛辣,很醇厚,这是她唯一一坛酿成功的酒了。
“不喝就没了!”
“这酒可是二十几年的好酒!”
白子画心头一痛,对啊,她当时决定去替自己盗神器的时候,不过才十八岁,他本该给她一个成人礼的!
她是十二岁进的绝情殿吧!
才住了短短六年。
在蛮荒呆了一年,在长留海底又囚了十六年,现在算算,她做妖神,也快一年了。
可不是三十六岁了么!
“放在人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十五六岁嫁人,到现在,说不定孩子都该成亲了!”
她又猛灌了几口酒,奇怪,这酒怎么喝不醉呢?
白子画飞身上桃树,拿走了她手里的酒。
“别喝了!”
白子画一手提着酒坛子,一手搂着她下了树。
过了今天,只要过了今天他就能带她走了!
就再也什么都不用管了,他等了很久了,他也准备了很久了,只要过了今天,他就能带着她走,去哪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