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周日晚自习，顾昭在宿舍待得心烦，早早去了班里。这个点儿去的基本都是补作业的。顾昭从桌挂书袋的侧兜里抽出水杯，去饮水机接水。

     朱博喊了一声:“唐糖，今儿英语作业交不交。”

     顾昭以为唐糖来了，没有理会。等接满水要回座位，朱博眯着眼又瞅了瞅，说:“啊是三哥啊，我还以为是唐糖呢。三哥你和唐糖从背面看着太像了。”

     顾昭笑了笑没说话。自从期中考试考了年级第三后，班里好多人都叫她三哥。但朱博同时也忘了顾昭她也是英语课代表，比空气还没有存在感的那种课代表。顾昭又怎么会和唐糖看着像，顾昭可没有唐糖那么瘦，没有那种气质。

     唐糖屁股刚坐上凳子，顾昭就回来了。直起背好让顾昭回座位。三人座，贼不方便。

     顾昭把水杯放回侧兜，想跟唐糖生气，却始终还是气不起来。脸上带着笑意，却是哭诉的语调:“你为什么要骂她啊。”顾昭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笑。

     唐糖挂着日常标准似笑非笑脸:“我为了你好。”

     陆昔年刚到，连忙问:“啥啥啥，说啥呢？”

    顾昭这事儿闹得很大，陆昔年包括宿舍里的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全部事情的来龙去脉。全是顾昭吃饱了撑的和她们说的。

     顾昭指了指唐糖:“这人把沈玥骂了。”

     陆昔年的表情一开始也是不能理解，过了会儿又扭过身冲顾昭说:“不过我说句心里话啊，如果因为一个外人就消散的感情，真的不值得。”

      顾昭用虎口撑着额头看书，没回陆昔年的话。 这人心眼大，见顾昭没搭理她，就扭回去了。

     顾昭写着周考卷，瞟了一眼老杨和林默，往唐糖那边凑:“喂，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喜欢女的？”

     唐糖看了她一眼，表示默认。

     顾昭又问：“那你为什么喜欢赵铭，你怎么喜欢上他的？”

    唐糖说:“因为我之前受过伤。”

    顾昭想起唐糖提过的前任，“哦”了一声:“你因为在你前任身上受过伤，然后为了欺骗自己，然后跟我说的不喜欢男的？”

    唐糖连“嗯”几声，不再辩解。

    顾昭撇了撇嘴接着写卷。两位班主任看到了顾昭的小动作，也没有理会。

    顾昭看着正在来回饶的老杨，想起那件事又是一阵愧疚。

    那次晚自习刚上没多久，顾昭找唐糖说话，老杨过来说了唐糖几句。顾昭以为老杨又是让唐糖向她学习，等老杨走后偷笑。

    唐糖小声说:“你还笑，明明是你跟我说话，老杨过来骂我一顿。”

    任子湘伸长脖子探过来压着嗓子说:“顾昭你还笑呢，唐糖都因为你被骂了。”

     顾昭愣住了，愧疚一点点儿漫出来。再也不吭声了。拿出一张纸写上:管好你自己，别忘了你小学有多自律，别让别人因为你受到伤害。贴到桌子上。

     唐糖看到了，连忙用手指轻敲着顾昭的桌子。

   “没事没事。哎呀没事。我不怨你。”

     顾昭还是不说话。

     唐糖有点儿慌了:“顾昭你理不理我。”

     紧接着又说:“哎呀真没事。我要跟你坐三年呢，谁都不许换座位。”

     顾昭冲她淡淡笑了一下，嘴唇几乎没有动:“好。”

     为了麻痹自己忘记前任，拿自己的性取向开玩笑，啧，狠人。

     元旦晚会。

     下课铃响，顾昭和侯钰白菱飞一样奔向食堂。每个宿舍今天都要表演节目。几个没吃饭的住校生跑校生在装饰班里。

     顾昭有点儿慌。本来定的是顾昭和三床主唱，其他人伴舞。但三床被学生会查出枕头底下有烟，扣了三分班级量化分，让老杨赶回家反省了。

     回去之后被石清怡告知临时换歌，还好是顾昭会唱的。并决定演唱结束后每人再拉一个人一起上台，闹哄哄一片。

     顾昭去问唐糖可不可以配合自己，唐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顾昭求了好几遍都没用。

     等待上台时，顾昭躺在梁依静怀里，又唠起了唐糖。

     梁依静:“对啊主要就是她有对象，还有闺蜜，心里就根本没多少位置可以给你了。”

     顾昭:“那我难道就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吗。”

     梁依静:“依靠我吧，我心里可以放很多人的。”

     顾昭虽然嘴上说着真的吗，但心里还是拒绝的。

     顾昭想着以前元旦会有沈玥。竟然期待着沈玥会突然出现，愚蠢。

     想着想着，竞又没出息的流出了泪。光想想就能哭，眼泪也是多。

     梁依静看到顾昭已经爬了满脸的眼泪，连忙说:“你别哭呀，不哭不哭。待会儿就上台了，别把眼睛哭肿了呀。”

     顾昭勉强说:“我想她了。”

     梁依静语气始终很柔和:“嗯？谁？沈玥吗？”

     顾昭点点头。

     梁依静抚摸着顾昭的头:“好了没事没事。”

     唐糖回头，看到顾昭这个样子，喊着:“顾昭你咋了？你要我怎么配合你，我配合你我配合你。”

     顾昭闷闷喊出:“跟你没关系。”

     梁依静补充:“她想沈玥了。”

     想念占一半，更多的是遗憾。遗憾那么多年的感情，却还是因为不信任结束。顾昭这四年，没有一天完全信任过沈玥，也从来没有问过，始终觉得自己对沈玥的意义只是利用。

     好在赶在上台之前平复了情绪，唐糖也顺利配合了顾昭。

     晚会结束，顾昭突然有一个想法，新的一年开头抱过的人，也许这一整年都会一直陪伴在身旁呢？

     顾昭很清楚直接抱唐糖的话一定会被拒绝的。                         

     顾昭对陆昔年说:“新的一年，咱们抱一下？”

     陆昔年身子一边靠前，一边说:“其实应该明天抱，今天三十一号。”

     顾昭猛然反应过来，对啊，新年还没来呢。一天天的连几号都记不清了。

     陆昔年顺势搁着张桌子又抱了下唐糖，顾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也抱了唐糖。

     还有的跑校生在班里得瑟着:“我们回去跨年了，你们住校生就在学校待着吧！”

     顾昭和石清怡去了操场。操场上的人和平时相比多了很多，天空中不停炸开着烟花。顾昭就着吵嚷的人群，大喊:“沈玥新年快乐！”因为扭捏怕引人注目，喊出来的声音很怪，顾昭愣了下，这是自己的声音？

     石清怡一语道破:“你这么喊，是期待着外面会传来一声‘顾昭新年快乐’吗？”

     顾昭叹口气:“你怎么知道。”

     俩人在操场上跑圈，突然传出一声诡异的乐器的声响。顾昭和石清怡同时停下，四只眼睛同时放大。

     石清怡一边说着“不会是穆杨吧，穆杨会吹萨克斯”，一边往回走。

     两人在观众席看到了已经和石清怡分了做回普通朋友的穆杨，正在吹着发出的声音如同锯木的萨克斯。

     顾昭长舒一口气:“穆杨你有病啊，大晚上吹萨克斯，我还以为鬼呢。这么大个萨克斯你哪儿来的？”

     穆杨回答:“一直就在宿舍放着的。”

     顾昭和石清怡坐在了前排，顾昭再一次倾诉自己的悲伤。

     穆杨坐在后面也听了个大概，插嘴说:“你要接受淡出的友谊，坦然接受新的友谊。”

     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个跟顾昭说这句话的人了。顾昭对唐糖说是不是复习复傻了，唐糖说这是活学活用。

     顾昭前几天还说，一个个的都让我接受新的友谊，可是我就想问一句，新的友谊在哪儿啊。唐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陆昔年。自从唐糖骂过沈玥之后，顾昭每一次提沈玥，唐糖都得强行克制住想抽死顾昭的冲动。

     顾昭终于是忍不住了，崩溃大哭，哭得不再平静。四年前，我遇见了你;四年后，我放弃了你。深深的无力感让顾昭觉得自己更加没用。从小到大，每一个重要的人都留不住，从幼儿园开始，身边的人走了一个又一个。真的是自己的原因吧。自己这么古怪极端的性格，又有多少人会受得了呢。

     石清怡说好想吃饺子，穆杨想都没想就说:“我给你包。”给石清怡感动得差点儿就跟他和好了。

      顾昭看着绚烂的烟花，轻声说:“新年快乐，新年快乐，这是一个没有你的元旦，这是一个没有你的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