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下课铃响。“起立。”“老师再见。”

     顾昭踹了踹陆昔年的凳子:“上厕所去？”

陆昔年干脆利落:“走！”

     等两人回来，见唐糖在手腕上比划着什么，再凑近看，是小刀。

     陆昔年:“你神经病吧。”

     顾昭:“你神经病吗？自残很好玩？”

     唐糖:“没事，别管我。”

     陆昔年嘁了一声:“你还不一定背着我们干了多少回这种事儿。”

     唐糖无辜地撸起袖子:“没有，就这一回，不信你看啊。”

     顾昭看到唐糖胳膊上的几道已经结了痂的疤痕，心里狠狠一疼，抓着她的胳膊问:“这他妈叫就这一回？”

     唐糖挣开顾昭的手，不耐烦道:“你别动我，这都是以前的，这几天就这一次。”

     陆昔年拍了拍顾昭的肩:“别搭理她，咱们不跟自残的人玩。”

     顾昭看着唐糖那皱着眉头明显生气了的脸，也窝了一肚子的火。

     陆昔年看着唐糖的手腕说:“你别划那儿啊，划那儿多没劲，你他妈有本事往下划啊。”

顾昭:“就是啊，你有本事往下划，往那儿划可死不了。”

     第四节课，顾昭什么也没听进去，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给她写纸条:能告诉我为什么自残吗？

顾昭把纸条放到唐糖桌子上，唐糖看都没看，直接团成一个团扔到了地上。

     顾昭彻底被激怒了，深吸了口气，尽量不让情绪失控。

     总是喜欢过界的唐糖，平时和顾昭挨在一起的胳膊，一整节课都没碰到一下。

     放学后，陆昔年也挺生气:“傻逼，听不懂好赖话。”

     顾昭也绷不住了:“我去真傻逼，她他妈的是不是不知道咱们为什么生气。”

     陆昔年看了一眼唐糖离开的方向:“就是，要不是关心她，谁想搭理她。”

     顾昭直接回了宿舍，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坐在床上发呆，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过了大概十分钟，心就开始疼，闷闷的，甚至呼吸都开始有些困难。

     侯钰吃完饭回来，看到顾昭这样愣了愣:“你没吃饭？”

     顾昭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回完话连自己都惊了一下，这是自己的声音么？

     侯钰觉察到了不对劲:“你怎么了？”

     顾昭身子往右一倒，把头埋进早上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里。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

     侯钰突然明白了:“又是因为唐糖？

     本来顾昭这一阵子就因为唐糖，心里一直闷闷的。想和唐糖再近一点儿，可是她有闺蜜，相互陪伴了十多年的闺蜜，怎么会有多在乎她？可又急于寻找一个依靠。

     侯钰一时不知所措了:“你别哭啊，你说你哭我也不能做点儿什么。你……”

     顾昭含糊不清地跟侯钰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眼泪越发汹涌。

     侯钰就坐在顾昭身边，陪了她十五分钟。

     午休时，顾昭情绪已经基本平复了。顾昭和任子湘都去上厕所。

    任子湘问:“顾昭，那你要和唐糖绝交？”

    顾昭故作轻松回:“绝交就绝交呗，看她怎么想了，无所谓的。”嘴上说着无所谓，心里已经拧成一团。脑中不断浮现出唐糖皱着眉扔纸团的画面。

     又补了一句:“毕竟是同桌，也不能一直僵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下午去教室的路上，看见了拿着扫把正要去扫环境区的唐糖。唐糖没有看见顾昭，顾昭也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去拍她肩膀一下，或者捂住她的眼睛。

     生物课上，两人恢复了正常的相处模式，正常的嬉笑，正常的吐槽生物书上各种恶心的图片。唐糖主动搭的话。又和好了。比顾昭想象中要和好的快得多。

     周五下午就两节课，顾昭雀跃地回宿舍收拾东西，出校门找老妈。

     回家吃过饭又写了几门作业后，跟沈玥聊天。沈玥要顾昭的自拍，说要发朋友圈。顾昭平时不怎么拍照，在相册里找了半天，挑出来两张，让沈玥选。

     不一会儿，朋友圈发出来了，逗逼仙女三人组一人一张照片，配文:“遇见你们，我三生有幸［爱心］”

     顾昭笑了笑，保存了沈玥的那张照片。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顾昭被沈玥拉进了一个群，四个人，许一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的。

     沈笑笑:你完了［微笑］

     夏川:我靠

     夏川:我走了［再见］

     顾昭满头问号。夏川，顾昭在J市一中招生面试的时候见过一次。同时令顾昭感到迷惑的是，夏川的网名还是本名。夏川跟许一和沈玥关系都很好。

     不一会儿，四个人都退群了。

     跑去问沈玥:咋回事儿？

     沈玥发来一张截图，她和夏川的对话。

     夏川:你朋友圈发的照片不能看，第一个女的那么严肃。

     巧了，第一个女的就是顾昭。

     沈玥:内个是小昭，不要女的女的的叫。

     夏川:男的行了吧，她比男的还吓人，那眼神能杀死我。

     沈玥:……

     顾昭心一下子冷下来，死亡四连问:你为啥要让他看到？屏蔽不行？我招谁惹谁了？他长得很好看？

   ［沈笑笑］:我特么忘了……他把我嘲笑了。

   ［沈笑笑］：小昭抱抱，小昭我真的错了，再也没有下次了，我真的错了。真的抱歉。

   ［沈笑笑］:小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小昭，小昭，小昭。我真的真的错了！小昭。

    ——跟你没关系，我就是丑，我就是像男人。

顾昭又一次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恨不得立马从这个世界上蒸发。

   ［沈笑笑］:没有，小昭最可爱了，真的没有。

    ——他说了我你还要告诉我？我在这个新环境好不容易攒回的自信又被磨没了。

    ——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以前的阴影，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全是混混的地方，好不容易不再那么自卑怕见人，全毁了。

   ［沈笑笑］:小昭我真的错了。

    ——你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没脸蛋，没身材，没脑子，没才艺，脾气还贼差。

    ——不能怪你，也不能怪他，人家只是表达自己的看法而已。

   ［沈笑笑］：真的抱歉。

   ［沈笑笑］:没有的。

   ［沈笑笑］:小昭你一直是我心里的小可爱，一直都是，从来没有变过。

    顾昭看到这句话，只觉得心里更涩了。

   ［沈笑笑］:小昭你别生气，我错了下次改正。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个事情。

    ——我以前被人说了无数次的丑，我都是一笑而过，好不容易没有人当着我面说了，又冒出来一个？

    就连以前班里玩得最好的异性朋友，祁皓，也说过很多很多次，就连同学录上的第一印象写的都是长得不好看。

   ［沈笑笑］:因为，平常就是这样啊，班里谁说你什么的我以前也是告诉你。

有吗？顾昭不记得了。

   ［沈笑笑］:我真的错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真的很抱歉。

    ——你没错，你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也不用道歉。

   ［沈笑笑］:不是，我要道歉，不可以以任何理由逃避我的错误。要不是我，你就看不到了。

    ——没事，大不了以后接着低着头走路罢了。大不了依然就是我哥提醒了我一万次不要驼背，我还是抬不起头。

     顾昭确实是情绪有些激动了，有些拿沈玥发泄情绪的感觉。连打字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沈笑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没有考虑到后果，对不起，你别这样。

    ——对不起，我情绪有点儿激动，说的话有点儿过激，别放在心上。

   ［沈笑笑］:我求你别这样，我真的错了。不是你别这样扛着，今天都是我的错，你不开心了可以全撒在我身上，我不会抱怨的。

     顾昭咬了咬嘴唇。——你是我的光，我怎么舍得对你发脾气。

   ［沈笑笑］:没事的，本来就说好了，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都找我说，我永远不会嫌你的。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不开心了想找人说你可以找我的。

     这个傻瓜说到最后，把自己都说乱了。

     顾昭最后一道心里防线还是崩塌了，趴在桌子上痛哭。捂住嘴巴尽力不发出一点儿声响，不想被老妈发现。

     ——真的，有时候真是羡慕你，有着一张可爱脸，又聪明，家庭条件又好，又有才艺，朋友还多。你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自卑，什么叫玻璃心，你也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孤独，那种被各种负面情绪压到深渊的感觉。

    眼泪嘀嗒在手机屏幕上。

   ［沈笑笑］:我知道，求你相信我，真的真的抱歉，对不起。

    顾昭身体不停颤抖。感觉哭过之后，每天在学校十点半睡，五点半起的高强度学习和期中考试带来的压力减缓了不少。

    ——谢谢你，让我把这些天积攒的负面情绪全用泪发泄出来了，一直想哭哭不出来，今天终于成功了。放松了很多。

   ［沈笑笑］:你不需要谢谢我，算是我对你的一点点答复吧，以后有压力一定要告诉我，不要憋着。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算了，好幼稚的问题。

  ［沈笑笑］:当然，一直会。别瞎想，幼稚什么。

    ——你为什么敢保证呢，初中三年，再难相遇，如忘一人，甚是容易。

    顾昭在学校这些天，一直都很怕，怕沈玥会慢慢忘记她，慢慢地，变得不再像从前说的那样重要。

   ［沈笑笑］:从三年前，就永远也不会忘过。

    顾昭回想了下三年前，那时候的沈玥骄傲的很，到哪里都带着锋芒，总是经意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别人的轻蔑。顾昭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卑微得如泥土，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三年前，也许你忘了，但我清楚的记得，你当时对我的态度并不太好。

   ［沈笑笑］:那从现在开始，永远不忘。

    顾昭头有些发晕，皱眉晃了两下。

    ——拿什么保证，不然我没有安全感。

  ［沈笑笑］:拿老纸的命。

    顾昭笑了笑，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想起明天还要早起复习。

    ——有这句话，足矣。

    ——晚安。睡了，明天我要早起闭关复习。

   ［沈笑笑］:那么……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