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

沈珍珠只是淡淡的笑，像释然，像放心，像如释重负，李俶却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乱。

他将独孤靖瑶抱入厢房，吩咐侍女好好照顾，便准备回文瑾阁，可还未进入文瑾阁心里就……无法言说的不安。

刚刚在檐下，他将独孤靖瑶从酒楼救出来抱上马，独孤靖瑶昏迷不醒，他无奈，怕放在身后给人摔了，只好让她坐前面，带她回广平王府。可珍珠就在檐下等他，见到他带着独孤靖瑶回府。

珍珠心里会怎么想呢？

他有些踌躇，在文瑾阁门外徘徊了半天就是不敢进去。

【唰】门被突然打开。

沈珍珠已经换上了寝衣，高贵典雅的紫色极衬她白皙的肤色。

“你是准备在门外徘徊一晚吗？”

“……”李俶低着头，手指揪着衣袍，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珍珠轻笑：“不准备休息吗？”

李俶缓缓摇头，又使劲摇了摇头“那不进来休息？”

“可以吗？”沈珍珠觉得今夜的星辰怕是都盛在她家冬郎的眼眶里了，难怪今夜无星，原在眼前人眸中。

“为什么不可以？”沈珍珠的大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个不停，“难道你今晚想去书房睡？”

“算了，随你吧。不进来算了。”

沈珍珠装作要关门的样子，果不其然李俶下一刻就大步流星的跨进来。

沈珍珠窃笑，上去就要给李俶解腰带，“和赵王动手了？”

“嗯。”李俶弱弱作答。

“赢了？”

“嗯嗯！”李俶趾高气昂的点头。

沈珍珠解他腰带的手一顿，“这些日子你也消瘦了太多，腰带都长了些。以往解两圈就下来了，现在还得多解几圈。我的膳食还是得在重新研究一下，怎么适儿长得白白胖胖的，爹爹却越发黑瘦了……”

李俶握住沈珍珠的手，“你都知道了。”

李俶最喜的就是珍珠那双眸子，就像蒙了水雾的江南山水画。黑白今明里满是写意缥缈，便是世上最负盛名的画师也难以丹青绘就。

如今望向她眸子，更觉她与自己夫妻同心同德。可透过她眸子呈现出的自己却让他有些害怕。

“嗯。”

李俶将沈珍珠抱在胸前，忐忑发问“你会厌恶我吗？”

沈珍珠靠在他胸膛，听着的心跳声不知为什突然变得缓慢而沉重起来，不似往常强劲有力。

“为何如此问？”

“我利用了她，我承认我卑劣，不择手段，失了君子风范，可要争太子，尔虞我诈中再难做君子。如今乱世，战火连天，尸骸遍野，民不聊生。为了扫清余孽与边境伺机而动的狼，为了百姓安居，总要有人牺牲，很不巧，她同时沦为我与皇后的手中棋罢了。”

“我不能让她嫁给李係。李係已经先我一步被封为亲王，如果他娶了独孤靖瑶，我将再无可能与他争太子……”

“不必再说了。我都懂。”

李俶将沈珍珠紧紧锁在怀里，“不，你不懂。我是真的害怕，我怕保护不了你和适儿。我怕不能为倓儿报仇，不能为沈家报仇，我更怕你受委屈。”

“珍珠，珍珠只要你说不愿，我……”

沈珍珠从李俶怀里起来，狠狠点在他额头，娇俏斥他“你啊。是糊涂蛋嘛。我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成为你的绊脚石。”

李俶被沈珍珠这一点，突然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弱弱低头，“那你刚刚为什么笑？我以为……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沈珍珠突然纳了闷，平时善解人意的冬郎怎么突然变得呆头呆脑的。

“怎么，不给我笑了？”

“给，怎么不给。就是别不要我。”

“珍珠，我只有你了……”

“你不要觉得我卑劣……”李俶这下低的连头都看不见了，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我本也不想将你拉进这连我都厌恶的皇室中”李俶曾这样说。

沈珍珠将自己狠狠撞进李俶怀里，好让他抱得更紧些，“还有适儿呢，还有婼儿……”突然脸红了些“还有适儿的弟弟妹妹。你永远都不会是孤家寡人的……”

“我是高兴，我的冬郎去的及时救下了她，也明白了冬郎的选择。不然你是不会带她回府的。”

沈珍珠从李俶怀里抬头，“对了，我让素瓷找了两个人明日去市集散布了您英雄救美的事情。一共十两银子，从你的账里面扣哦。”

“不能从我的账里面扣，我还要买胭脂水粉呢。不打扮的漂亮点，要是新人进府，冬郎喜新厌旧了怎么办？”

“说什么傻话呢。”李俶将沈珍珠按回自己怀抱。

“冬郎，她要怎么办呢？”

“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娶她。若未来大事已定，我会放她自由，并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届时她完璧之身，再以她独孤家的名望，择一良婿，不难。”

沈珍珠将脸埋在李俶怀里，软软的脸颊蹭个不停，“我有些惋惜，名门望族的女子总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不是被利用，就是为家族奉献自己，毫无自由而言。”

“可真嫁给了冬郎，我又痛恨自己没有独孤姐姐家那样的家世，半点儿也帮不了冬郎。”

李俶捧起珍珠软乎乎的脸颊，额头抵着她前额“傻珍珠，你自己已经带给了我很多。如果没有珍珠，我都不敢想我这一生是什么样，或许会和其他名门望族的女子相敬如宾，有几个孩子。但那些孩子都不是适儿，那女子也不是珍珠。”

李俶望向那如水眼眸，“只有珍珠让我有爱人的权利，只有适儿是我全心全意盼着出生的。”

“没有珍珠，了无生趣。”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不要每次说话都离得这么近，热死人了。”沈珍珠慌乱推开李俶，转过身捂住自己红彤彤的脸颊，偷笑个不停。

李俶将沈珍珠转过来，“我还真得庆幸当时向父皇飞鸽传书让你留了下来，要不然就凭你那门门下等，你还不知道要跑哪儿去了。”

李俶像揉面团一样揉她的脸颊，沈珍珠含糊不清的说个不停“这也算是一次利用吧。”

“胡说！这是撮合！”李俶反驳。

“那独孤姐姐……”

“那是利用！不要混为一谈，混淆视听。”

“知道了知道了。”

同为女子，她却何其有幸，嫁给所爱之人，得夫君宠爱，庇护。

次日，沈珍珠被素瓷的回报吓得被热茶烫了舌头，“嘶……怎么传成这样……”

素瓷连忙让人取了冰块，让沈珍珠含在嘴里，“婢子也不知，原是按娘娘的吩咐让风生衣找俩个信的过得人，给了十两银子，可他俩都说说得是赵王对独孤将军图谋不轨，殿下英雄救美，按事实说得。不知今日怎么传成两位皇子与独孤将军纠缠不清，赵王夺人所爱，殿下怒发冲冠等等。”

“真是众口铄金。”沈珍珠轻捧茶盏，轻嗅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