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门外一阵喧哗，将珍珠的思绪拉了回来。惊发现，一滴红墨已然映在白纸上，秀眉微蹙。却见浣汐气冲冲地说个不停“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大小姐！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珍珠还未发问，却听见“浣汐姑娘此言差矣！”来者正是李辅国“老奴参见大小姐！”珍珠掀起软被，从榻上起来“臣女参见楚王殿下、赵王殿下，独孤孺人！”

“内飞龙正使参见大小姐。”

珍珠定睛一看，声势浩荡“呦！我这淑华殿今儿个可真是热闹呀！平日里都没见有这么些人，简直都快让我怀疑我这淑华殿是个冷宫了。”

“大小姐有所不知，就在刚刚皇后娘娘遇刺了！”

“哦？是吗？那皇后娘娘是否受伤？现在是否安好？”

“唉！皇后娘娘真是一位好娘娘！哪里管自身的安危，想到刺客很有可能会危害他人，就立刻让老奴与二位殿下，独孤孺人还有内飞龙正使程元振来追拿刺客。皇后娘娘说了，大小姐的兄长们都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为国尽忠，一定要先保证大小姐的安全！”

“如此我便谢谢皇后娘娘了！”

内飞龙使四处搜查，搜查完的人都回报并未发现刺客。李辅国却不依不饶“可是全都搜查了？”

“大……大小姐的寝殿还未搜查。”

程元振上前一步，躬身道“为保大小姐安全无虞，程某恭请大小姐移步，同入大小姐内室检视！”

浣汐忍耐不住直呼其名怒喝起来“程元振你是在欺人太甚！”

李辅国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既是如此，大小姐内室等闲男子岂可随意进出——实是太过腌臜。奴才阉人一个，少有许多避讳呢！”

珍珠冷不丁的说了一声“可我却认为，这世间最腌臜的男子怕是莫过于你了！”

李辅国大窘，不知如何接话，只能转移话题，赔笑道：“大小姐要体谅奴才们办事的难处，咱们给大小姐磕头了！”说着捋起长袍下摆，作势就要跪下。已李辅国现在的权势，他忖着，沈珍珠必碍情面，不敢生生受他一叩，只等珍珠出言阻拦，便可收场。那想珍珠似突然发愣般，未有阻拦，他这一拜已僵在哪里，只得索性叩下去，膝盖已着了地，却听沈珍珠惊道“李总管这是做甚？快请起！”使个眼色，扶风忙上前去搀李辅国。李辅国气恼已极，不敢发作。沈珍珠长叹一声“罢了，李总管只管进去看看吧，我且在外边等着。”李辅国闻言喜之不甚，连连道“多谢大小姐成全！奴才这就进去了！”说着，朝身后几名心腹内侍招手，便往殿后内室走。再回至殿中时，已是掩不住的眉飞色舞，手中正托着一只锦盒，手里掂量着锦盒重量“大小姐这是何物？”珍珠双目微睁，霎时又恢复常态，只这一瞬间也被李辅国捕捉到，心中自信更是多了一份。

“这是我的私件。浣汐还不快向李总管讨还。”

李辅国呵呵笑起来“私件？大小姐恕奴才冒犯，此物万万不能归还大小姐了！”

珍珠发怒“李总管，你这是何意？！”

李辅国只是哼哼一笑“奴才怀疑这锦盒之中有大逆不道之物，大小姐如此急切，敢不敢当众拆开来看？”他这一说，在场众人都面露异色，连程元振亦是盯住这精致锦盒，眸中满是疑惑。

“我已说过，锦盒并盒中之物乃是我私物，岂容随意在众人面前展示。”沈珍珠冷哼道“听闻李总管不久前逼死了一良家女子，怎么？现如今是要来逼死我吗？”李辅国面色赤红，只咬住不放“奴才偏要冒这大不韪，瞧瞧这锦盒中大小姐到底藏的什么宝贝！”

“你敢！”珍珠霍然起身，厉声制止。程元振也在旁暗地小声地说“李总管，既是小姐私件，还是不看的好，何必触怒小姐呢？大将军，这两天也快要回来呢！”李辅国却愈加要当众揭开这锦盒之谜，一把推开程元振“待我打开锦盒，你们方知是何人胆大妄为！”说着，便伸手去揭锦盒盒盖。

“住手！”蓦地里一声断喝。斩钉截铁，威严凛凛，不容抗拒。李辅国不自觉回头望去，脸上颜色顿时变了。宇文拓身着黄金甲，戴黄金面具，执轩辕宝剑。双眸凝聚精锐之气，眸动处灿若星辰，神态自若的往李辅国身上一扫，如施了定身法，李辅国便伫立不敢动。

他身后数名重甲兵卫，挺拔威武如山，兵甲的铁灰之气，迎面扑来。珍珠暗自暼了一眼李辅国，缓缓走向宇文拓“回来啦！”

“奴才叩见大将军！”李辅国倒是回过神了。

宇文拓冷冷的“难为李总管还记得本将？！”

李辅国仿佛惶恐不已，口舌交织不清，赔笑道：“这，这……我，奴才也是，也是为陛下尽忠。”

“不知这小小锦盒，与公公的尽忠，有何关联？”宇文拓目光缓缓移至李辅国紧紧抓在手中的锦盒上，“我宇文府决不容任何人轻慢！”

李辅国何等人也，只一时被宇文拓气势所迫，知宇文拓身为大元帅，统御三军，亲临敌阵，执轩辕宝剑，可于阵前斩将，自征战沙场以来，剑下斩杀之人无数，生恐他一时气极，将自己也当作出战不力的将士，拔剑斩杀，那可是大大的划不来。面前形势稍缓，随即回道：“将军此言差矣，将军可知皇后娘娘今日险些被刺？”搬出皇后，向来是百试不爽的金刀。

“本将自会向娘娘问安。”宇文拓捋长袍，端端正正坐到大殿盘龙正椅上，数十名重甲兵卫鱼窜而入，侧立两旁。

李辅国吓得背心生出一层冷汗。他本就无才无能，只因多年侍候肃宗、皇后，极得贴心谄媚之术，更兼自马嵬之变、拥肃宗即位立下汗马功劳，故最得信重。当此之际，虽心头害怕，也知宇文拓必不敢真的对自己动手，乃强撑着一口胆气，道：“大小姐与皇后娘娘被刺，绝脱不了干系，这锦盒中之物，便是凭证！”

宇文拓眸光精聚，盯着李辅国，一字一顿，沉声道：“李公公，你在此胡言乱语，可知罪，大小姐身体孱弱，怎会与皇后娘娘被刺扯上关系。那锦盒是我家小妹私件，若她不允诺打开，你便是告至御前，本将也绝不许你打开！”

“将军好气势，那奴才只得依将军所言，原样回话与陛下和皇后娘娘。”李辅国面上一样红，一阵白，话是这般说，人却还没有走的意思，想是拿不定主意，不知此时此地该不该与宇文拓如此锋芒相对。

“原来如此，”沈珍珠在这时轻笑出声，“原来李公公执意要打开此锦盒，竟是怀疑我与刺客有关？”回首对宇文拓道：“哥哥，既然如此，为消疑窦，还是打开锦盒让李公公、程大人瞧上一瞧罢！”想一想，仿佛极是好笑般，“莫非这锦盒中还能藏有凶器？”

“珍珠，”宇文拓低唤她的名，声音中是含着担忧与警示的。沈珍珠眨眨眼，冲他莞尔一笑。

李辅国绝处逢生、迫不及待，“将军，小姐既已答应，奴才就失礼了！”

珍珠一挥手道“慢着，这锦盒中的东西对我至关重要，若是有一点损坏，该怎么办了？不如这样，李总管答应我三个条件如何？第一，我看李总管一人身兼多职，实在劳累，那就请李总管自动向陛下请辞，除了这内务府总管的身份，其余身份都不要！第二，在玄武门前跪上个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任何人不得求情。第三，如若再有向今天这样的事发生，那就请李总管不要进殿了，直接在门外的金柱一头撞死算了。如何？如若不然，那就别打开了！”

李辅国思绪万千，咬咬牙狠下心答应了。

锦盒里，不过是一串价值不菲的珠琏，李辅国讶异，伸手去拿珠链，却突然掉了线，霹雳拍啦的落地，竟碎成了粉末。珍珠冷声道“李总管，烦请你移步去向陛下请罪！”宇文拓伸手捏捏珍珠双颊“这一路提心吊胆，哪知你倒会捉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