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夹杂着冻雪的暴风吹着口哨离开这片末日之地后,它所肆虐过的狂暴只是那片留在地面上的一层晶莹——这晶莹透着丝丝妖异的皎洁,可是皎洁仿佛是久违的月光,将所有绝望的冷清都铺撒在这伤痕累累的星球上。
我的左臂已经无法套上护甲,那是因为左臂已异于常人的粗壮——给自己绑上了一个简单的铁护腕,再次检查了一遍身上的零零碎碎,我融进了这黯淡的雪夜中……
路过胖子受伤的地方,本想看看那几把上好的日本武士刀还在不在,但是不出意外的——我看见的只是一地的残肢断臂。
不过那把沾满鲜血的战斧还在,轻抛起来掂了掂重量……嗯,留着吧。
暗夜里没有什么人敢像我这样大摇大摆的前进,我现在对自己有种谜一般的自信,也许只是单纯的想发泄心中的那股邪火吧——遇到僵尸多的地方,我会绕过去,如果遇到了单独的僵尸,只要不是那种巨大的家伙,我基本上会主动袭击。
然后毫发无伤的解决战斗。
现在,我全身都布满了僵尸绿色而腥臭的血液,战斧和砍山刀劈砍在僵尸身上发出的那种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种血液喷射的绽放感,都让我莫名的激动和兴奋,虽然这些污秽几乎渗透了我战术服,但我只是甩了甩袖子,唯一让我觉得不爽的是——血液溅在了我的脸上,这让我觉得肮脏。
可真的让我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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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农科院越来越近了,路上游荡着的僵尸越来越多,不仅仅是数量,体型也显得格外高大。
我离开了大路,我得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恢复下体力。谁知道,接下来会遇见什么呢?
我刻意的在寻找水源,这的确有点难度——总是有不知名的动物尸体,或者碎裂的人体四分五裂的扔在水源里。
我总算找到了一个清澈的水洼!没有尸体,没有绿色的浑浊,这让我喜出望外——我可以清理干净自己了!
我不想她看见肮脏的我——如果,如果我遇见她,我希望,我看上去,不那么狼狈;我希望,我看上去,能够给她最好的微笑。
风继续呼啸着,冰冷而清澈的水被我淋在身上,冲刷着末世的气息,满怀希望的我感觉不到冷,我只是知道,我的眼里有火焰在跃动。
越来越清晰的我,突然嗅到了一股格外浓烈的血腥味——不是腐尸的那种酸臭。
前面是发生了什么?
龙潭虎穴我都得闯!小心一点,小心一点,活着见到她!
为自己打着气,洗干净自己的我,悄无声息的爬进一座坍塌的小楼准备休息,我并不想贸贸然就冲进一个不熟悉的环境。
和所有废墟一样,小楼里晦暗、寒冷,这些我倒是不在意,引起我注意的是小楼墙壁上的一行血字,让我彻底没有了睡意。
“胜利者最后的坟墓。”
我不大想睡了。
这是谁留下的字?看这血液凝固的时间并不算太久,是逃亡者?还是其他什么人?前面是坟墓还是这里是坟墓?
再仔细的检查了一次周围,没有任何尸体,那么这个坟墓是指的什么呢?
我的疑心病又犯了,我得不到答案的那种好奇、操切,又开始在内心深处怂恿我:“现在就去吧,去农科院!我战斗和寻找!反正——死死活活,就那么一遭,多大事呢?”
这声音让我再一次忘记了责任和家人,那种莫名的兴奋和嗜血瞬间就充满了整个胸膛,我决定现在就出发一探虚实。
用特意准备好的铁丝,将军刺牢牢的捆在左手手腕上,再提上开山刀跟战斧,我觉得很好,很好!
放下了所有的行装,雪夜中我像猫科动物一样蹑足潜行,黑夜里我也能清楚的看见那些让人厌烦的啮齿动物啃噬着残缺的尸体,也能看见茫然在原地或者转圈,或者游荡的僵尸。
更远一点的地方,那是农科院曾经的足球场,现在,只是一个不知深浅的,盛满血水的巨坑,犹如一个湖泊。
而这巨大的湖泊,在这么寒冷的空间里,都能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这血腥,又招来了各种奇怪的变异生物,以及僵尸。
是什么让血液灌满了如此巨大的湖泊!?
也许答案就在那栋主体教学楼里?
在足球场不远处,就是那栋保存完好的主体教学楼,五层高的楼房矗立在一片废墟中,白色的大楼在暗夜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大楼里,有亮光!
深吸了一口气,黑暗血腥的氛围并没有让我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反而让我兴致高涨,那种跃跃欲试的感觉甚至让我咧嘴笑了笑——我根本没有绕路的打算。
我现在就要过去,我现在就要尽快的弄明白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过我还是尽量小心的绕开那些变异生物,毕竟没有回复体力就出发了,这点瑕疵让我懊恼。
血腥味越来越重,我有些不自觉的抽了抽鼻子,咽了口唾沫——可仅仅只是这一点轻微的动作,居然就让一些感觉灵敏的变异动物警惕的抬起了头四处观察,这让我再次放慢了速度。
而让我觉得挠头的是——那些变异僵尸为什么没有一点反应?这些僵尸和变异动物几乎不发生冲突?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我只知道直接走过去肯定是不行的。
趴在湖边半个小时的我,在反复观察后,有了一个新奇的发现——湖泊边上,基本上都是变异的猫科动物,那么,我决定再冒一次险。
猫不是怕水吗?那我就游过去!
反正来这里就已经是冒险了,还有什么值得我害怕的?
深吸一口气后,将砍山刀叼在嘴里的我,恶狠狠的就这么跟自己打着气。
缓缓的滑进血池,极其黏糊的血水瞬间将我包裹的紧紧的,令人讶异的是这血水并不寒冷,反而带着一丝温度——应该是鲜血占了大部分比例,我很心惊,这是杀死了多少人?
浓稠的血水让潜泳的我很难受,没多远我就冒出了头,而且我并不想试探湖中心有多深,所以我理所当然的觉得,靠近湖边潜泳的话,应该更方便我换气。
很快我就会明白这又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当我再出露出头换气时,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
来不及做任何思考,赶紧一个侧身潜下水。
巨大的身影带着风声狠狠的砸向水面,腥臭的呼吸就在我左肩擦过,我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虽然没有被咬到,但是肩膀上不可避免的挨了一记,肩膀处的护甲顿时破碎。
变异生物落水时激起的巨大水花,几乎又将我淹没在水中,此时我痛恨自己的愚蠢……如果我不靠近岸边,这畜生也不见得会跳下来!
没时间懊悔,被肩膀处疼痛激怒的我,从血水中一跃而起,怒吼着扑向袭击我的变异生物。
当变异生物在血水中立起身转头时,我的开山刀已经狠狠的劈砍在它的背部,顿时就带起了一蓬绿色的血液。
“呜呜!”
码的!这就是一条变异的土狗而已!就算你身长接近三米,就算你的獠牙滴着鲜血,在我眼中反射着刀刃般的光芒——可在我面前,你就是一条狗!
狗咬人,就得死!
被鲜血和疼痛激怒的人和狗,在这血污里开始疯狂的拍打、咆哮、劈砍,甚至互相撕咬,血水被一片一片激起,落下,我也在这血污中,拼命,挣扎……
当我掰开变异巨犬的上颚,用砍山刀捅进它的喉咙后,一切都停止了。
在我胸口留下巨大伤口的狗爪,此时也无力的耷拉下去了。
松开手,浑身乏力的我,顿时跌坐在血水中。
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我就觉得,很累,很累,我想休息一会……
在脖子被从天而降的套索套住前,我已经逐渐失去了意识,虽然,我还试图反抗。
现在,我就像一条濒死的狗,被人拖行着,拖进了我一直想进入的大楼。
在彻底昏迷之前,我咧嘴笑了,我心中有个奇怪的想法……
原来,想要进这栋大楼,就这么简单吗?
“这家伙看上去精瘦,这左手可粗了哦,单身三十年的左撇子吧?哈哈哈哈……”
昏昏沉沉的我,却听的清楚,我身边有人哄笑,我也能感觉到,有尖锐的铁器,在我身上肆无忌惮的戳来戳去。
手臂被拉扯开吊着的我,可以感受到火堆带来的温暖,但是此刻我却感觉不到我身上的衣物,这让我不自然,同时,愤怒。
野兽都会有皮毛,人也得有衣物遮羞。
我没有睁开眼。我继续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这是第几个了?”
“谁还记得这些,反正总有人断断续续来,我们就照单全收呗。”
“嗯嗯嗯,还是二哥你有见识,如果不是你提议趁救助站撤离的时候占据这里,我们恐怕得饿死在外面了。”
“哪有哪有,还是大哥有魄力,我也觉得大哥有这个意思才说出来的,老六你可别瞎夸我。”
所有的声音都让我厌倦,让我困扰,我的脑子里总是在轰鸣,像有无数奔马踏过,但是偏偏又能听到很多呢喃细语,听得到近处、远处的,有孩子、女人的哭泣声、有这些人的笑声……
我再也忍不住头脑里的喧嚣。
“啊!!!!”
怒睁双眼我的开始狂吼,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受一点。
“艹!”
腹部挨了重重一击,清晰传来的疼痛让我吼叫的更加狂暴。我甚至开始呲牙,而血沫在向外喷涌。
更多更重的击打落在我身上,直到喉咙挨了重重一拳,我再也叫不出声了。
穿着一件整齐的,米色大衣的三十岁男子,用一根铁棍顶住我的额头,摆着头招呼其他人。
“看,这小子眼睛居然是绿色的。”
整个房间里,约莫二十多个人,都围了上来,像欣赏笼子里的动物一样围观我。
“对啊,眼珠子绿的哦!这小子的个杂种?不对啊,头发也不卷啊?”
头发被人肆意的拽住,向后用力拉扯着。
“哎哟我去,他胳膊的血管,也是绿色的咧,咦咦,看他手腕上纹的什么?雷?”
当有人翻起我右手腕看我的纹身时,我狠狠的一头撞了过去。
可是这只是徒劳,换来的又是一顿毒打。
我觉得身体快要炸开。
“别打死了,扔给地下室的兽医打一针去。”
在羞耻和疼痛中,我再次被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