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高照,祭祀用品一一摆放在了红桌之上。红烛正在燃烧,香火早已点燃,带有瑶光的国徽的赤色旗帜正在风中浅浅飘动,石台之下更是被自各国的来宾占满。
登基大典一切准就绪,而这隆重气氛下的则是暗波汹涌。
这必定是一场不太平的大典。
城门渐渐打开,那人缓步走了出来。
一身赤色华服更彰显出肤色之白皙,额前两缕发丝自然下垂。两分锐气,三分妖艳,五分清冷,如误入凡尘的谪仙,而那金制服饰更无疑是锦上添花。
这一幕,毫无疑问惊艳了台下的人。
“哎……”暗处,启栾不禁摇了摇头,“瑶光果然是自古出美人啊……”
“就算瑶光自古出美人,王室中人更不必多言。”夏侯旭轻摇着折扇,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得意,“可就算是在瑶光王室之中,阿黎的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
“兄长所言极是。”庚子轻笑着点了点头,“阿黎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夏侯旭笑意盈盈地微微颔首,继而下意识地看向执明的位置。
台下,执明视线死死地锁定了慕容离,两眼仿佛在闪烁星光一般。
本王的阿离真美啊……
阿离不是清冷孤高的谪仙之姿,是高雅尊贵的帝王之尊,是沐血重生的野心君主,也是我天权命中注定的君后。
是本王执明生生世世的执念,是本王的。
本王一个人的阿离,不,是阿黎。
一旁的子煜也是被惊艳到了。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怎么了,心中一阵窝火。又发觉到执明看向慕容离那灼热的视线,子煜看向慕容离的眼神愈发狠厉。
长得好看又有何用?
除了皮相,还有哪一点异于常人?
倘若除了皮相之外一无是处,那与伶人又有何区别?
呵……
一步步走下台阶,慕容离仿佛走的不是石阶,走的往日的苦。
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久到他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被人耻笑伶人的身份,被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被太尉恶意灌酒。算计毓骁,夺下瑶光,成为郡主,再到后面与遖宿决裂……
忍辱负重,步步为营,为的就是能够换来瑶光的黎明。
屈膝跪拜与红桌之前,手中捧着香火,深鞠三躬,祭拜天地。
看着慕容离将香火插入香炉,看着他缓缓起身,执明不自觉地笑了。
现在的阿离,应该是很开心的吧?就算危机四伏也一样。
大祭司摇起了手中的金铃,口中唱着不知为何的巫曲,身边的人则是跳着巫舞相配合。
渐渐地,跳巫舞的人退到了两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祭司也退到了一旁,只剩下慕容离一人站在中间。
“吾瑶光,天佑之国也。”
提步向前走去,慕容离的声音不大,却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此前虽经战乱,今向死而生,破而后立。自此离雾散去,黎明将临。”停下了脚步,慕容黎嘴角有着不易察觉的弧度,“恢复我王族之名,慕容黎。”
此言一出,台下已经有人要按耐不住了。慕容黎的视线扫过了台下所有人的面孔,最终定格在了那玄衣少年郎身上。
“自本王即位以来,外忧内患诚惶诚恐,不敢有失。”慕容黎继续说下去,“而今外驱列强,内肃贪吏。济济依古,粲粲更新,当以大典祭天地、告先王。”
言罢,除了执明、子煜二人,台下众人皆是跪了下去。执明欣喜地看着这一幕,诚心为慕容黎高兴。而执明的欣喜,慕容黎自然也看在了眼里。
身后,大祭司拿起酒壶,小心翼翼地倒着酒水。趁着几乎所有人的都跪拜于地的时候,将指尖的药粉弹入酒中。
神不知鬼不觉。
端着酒水恭恭敬敬地走到慕容黎面前跪下,亲眼看着慕容黎接下了玉盏。
“此前,瑶光为天璇所占,本王流离失所,寄人篱下。”接下玉盏,慕容黎并不急着饮下,“本王亦如此,可想瑶光百姓有多度日艰难。”
大祭司有些许动摇,小心翼翼地看了慕容黎一眼。
“但是,从今天开始,没有人可以欺负我瑶光子民!”慕容黎郑重道,“今日来的诸侯,本王想告诉你们一句话。瑶光虽为你主,但只要各位不惹是生非、按时进贡,本王定不会为难尔。”
一顿,慕容黎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若,有犯我瑶光者……虽远,必诛。”
大祭司额前冷汗直冒,战战兢兢地看着那玉盏靠近慕容黎的嘴边。
有犯我瑶光者,虽远必诛……
如此明君,如若因今日自己的糊涂之举丧了命,让瑶光上上下下的百姓该当如何?好不容易才脱离了苦海,如果慕容黎死了,百姓岂不是又要陷入困境?
为了一己私利,而使得一个国家再度灭亡……
不行啊!
“水里有毒!”猛地站了起来,顾不上其它的了,大祭司一下子将玉盏打到了一旁。
玉盏直接摔下了石台,顿时碎裂,酒水也一尽洒落于地。
“臣,臣有罪,”大祭司忙跪了下去,“水里,水里有毒!”
事情败露,台下刺客不再忍耐,提刀便一跃而上,慕容离皱眉看着这一幕。
城门不知从何时已经打开,几支长矛被从城内掷出,将那两名刺客刺中,跌回台下。
“有刺客!”“有刺客啊!”
场面一度混乱,台下无关之人纷纷逃窜。执明想要上前,子煜却一下子拦住了他:“王上!这里危险,快些离开吧!”
他也有私心。如若刺客能在今日要了慕容黎的命,那倒也不错。
刺客已变装混入了人群,甚至在人群中刺杀。瑶光将士从城内一涌而出,跳下石台与刺客搏杀。
趁人不备之时,又一刺客提刀跃起,意图斩杀慕容黎。方夜心下一惊,忙干掉面前的刺客,纵身跃去,将那刺客踹倒在地。危机解除,方夜皱紧了眉,再度跃下石台,陷入厮杀搏斗之中。
石台上已无其他士兵,只剩下慕容黎一人。本便在石台上的侍卫看准了时机,猛地拿起长矛向慕容黎刺去。
“阿离!”心下一惊,执明直接甩开子煜的手,冲向石台!
今日登基大典,慕容黎根本没有带燕支来。情急之下,甩出长袖,将那矛头死死缠紧。猛地向一旁拽去,长矛直接脱了手,而那将士也栽倒在地。
眼看着几乎所有刺客都被捉拿下来,慕容黎渐渐放下了警戒心。
不曾想,却还有一人伪装成了兵将,拿着长矛刺向慕容黎!
“阿离当心!”
不等慕容黎有所动作,一袭玄色身影便出现在了慕容黎面前。
执明一手将慕容黎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是死死地抓住了矛头。
入骨的疼痛让执明手松了一刻,使得矛头直抵执明胸口,执明只得两只手一起攥住矛头。
他忘了,他那个该死的后遗症让他什么都怕。
怕冷,怕热,更怕疼。
握着矛头的手血流不止,额头上更是冷汗直冒。咬了咬牙,执明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猛地将长矛向后一拉,借势将那刺客狠狠地踹倒在地。
看着刺客被方夜带人制服,执明松了一口气,手下意识地扶住了胸口,直接向后倒去。
慕容黎万万没想到此刻执明居然会冲上来,脸色煞白,赶紧扶住了执明。目触到执明胸前的血迹时,慕容黎睁大了眼睛,呼吸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止了。
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所支配着,慕容黎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似乎都失去了力气。脚下一软,连同执明一起跪坐在地。
“传医丞,快传医丞!”
扶住执明的手僵硬的紧紧搂住他,慕容黎喉咙之中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般嘶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传医丞,声音之中有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颤意,他慌了。
…………
……
“……啧。”暗中,夏侯旭看着焦急的慕容黎,合上了折扇,“天权国主当真是能添乱子。以阿黎的身手,方才完全能躲得过去。”
而今还惹得阿黎这般忧心。
……罢了,看在你能为阿黎豁出命的份上,就不太过为难你了。
皱了皱眉,启栾开了口:“把那些逃走的刺客全部杀了,不留活口。”
“是。”话音未落,便有人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