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坠马

“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潇洒坦然地大笑了，对于你今天的陪伴，我心里盛满了感激，盛满了感动……”沈玉莹说得这般诚恳，她的浓眉大眼看着他，好似有一种闪耀的光芒，这种光芒是暧昧的，是不知所措的。

“别忙着谢我，若不是你，我今天也不能忙里偷闲出来郊外骑马散心了……”孟庭轩笑了笑，那抹笑容，是这么温柔又温馨，它仿佛具有某种传染性，会传给周围的每一个人。

沈玉莹突然从马背上翻落下来，她一边牵着马，一边漫不经心地往前走着，“以前我娘在世的时候，我爹常常会带着我跟我弟，还有娘，一起来郊外骑马，我们常常会围在一起烧烤，品茶，吃点心…这种快乐的时光，对我而言，好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无可否认，此时此刻，她在思念她的母亲，在这一刹那间，旧时往日的点点滴滴，全都涌在眼前，那些和家人一起骑马散步，一起欢笑的日子，仍然鲜明如昨日。

那些大家一起过年，在花园里放烟火的情景，也恍如目前，她的心中一热，眼泪水就滴滴答答地滚落下来。

孟庭轩温柔地为她抹泪，然后用最温和的语气问道：“你还有个弟弟？还有一个已经离开人世的娘？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对于此事，他也是很奇怪的，毕竟他们即将要成为夫妻了，所以，对于她的家庭情况，他想了解得彻底一些。

“那是因为你以前没问过我，所以我也就没提过。”她回答得这样坦白。

“冒昧问一句，你娘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离世？”孟庭轩的神情恍惚，看着她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各种心疼，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沈玉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不说话了，心里充满了一种难绘难描的情绪，有一些儿失落，有一些儿惆怅，有一些儿悲哀，还有一些儿心痛。

那种对母亲的憧憬和记忆，又被再度勾引了出来。

她注视着孟庭轩，总觉得他这样英气逼人，这样正直，这样善良，这样坦率的人，而且好有才华，有思想的，尽管出身于富贵之家，也没有一点儿骄气，实在是很难得的，无可否认，她完全沦陷了，完全被迷住了。

“原本我们拥有无比幸福快乐的家庭生活，那时候我娘在家相夫教子，我跟弟弟每天在努力学习，我爹也常常会带我们去游玩，去郊外，去其他城市，好多好多地方……”说到这里的时候，沈玉莹再也忍不住，她泪眼汪汪地望着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惜好景不长…我娘在我十七岁那年病倒了，后来大夫查出是肺痨，要知道，这种病在那个时候简直就是绝症，病了整整半年时间，我娘还是逃不过悲剧的命运…而我爹，也一直没有再娶，我爹常常会一个人到娘的坟墓里去悼念她，他常常说，感情贵在专制，贵在始终如一……”

不知道怎么的，听了她的故事，了解了她的过去，他惊讶得张口结舌，愣愣的看着失神落魄的沈玉莹，心里竟然犹如刀在割自己的心脏，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他仿佛深有体会。

“没关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们注定回不到过去，所以只能勇敢大步的往前走，或许过往的回忆是美好的，但我们终究不能抱着美好的回忆过日子，我想你娘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难过，这样伤心，这样绝望，至少你还有你爹，还有你弟，为了他们，你应该要振作起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倒下去，明白吗？”孟庭轩突然站在她面前，俊俏精致的脸庞就这样停留在她眼中。

事实上，这些年来，她都是不快乐的，失去母亲以后，常常觉得无法接受，直至现在为止，她也常常觉得母亲就在自己身边，只是她用另外一种方式存在着。

“你知道吗？这些心里话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这对我而言，是我的伤疤，我并不想我的伤口被看见，所以我变成了一只刺猬，用锋利尖锐的刺来保护自己，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唯独你，我竟然把我所有的心里话都告诉了你……”她就被动的站在那儿，两眼直直的看着前方，眼神空洞得吓人。过了好久。

孟庭轩被这样强烈的情绪，震惊得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有这样悲惨的过去，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皱眉头，每一道“伤疤”，他都想替她抚平。

“你就这么信任我？把你所有的过去都告诉我？你不怕我泄露出去？然后公布天下吗？”孟庭轩邪魅一笑，然后反问着她。

她摇了摇头，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眼神阴郁，身上心上，都好像沉甸甸的压着某种无形的质疑，“不不不，你不会出卖我的，对吗？”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我逗你玩的，不必当真！”他胜利地扬了扬眉，眼中凝聚着一抹浅淡的笑容。

“嗯。”她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孟庭轩默契地点头示好，说罢，两人便有骑在马背上，马儿突然受惊般的狂奔，沈玉莹只好匍匐在马背上，左右摇晃着，手忙脚乱地捞着松脱的缰绳，眼看就要跌下马来。

“拉住缰绳！”孟庭轩急得大吼大叫：“把马儿稳住，快拉缰绳……”

她也知道该快拉缰绳，奈何她捞来捞去，就是捞不着那绳子。她的身子，在马背上激烈的颠簸，颠得她头晕眼花，已不辨东南西北。就在此时，眼前忽然横着一枝树枝，她尖声大叫，衣服已被树枝勾住，整个身子，就腾空而起，往地上重重的摔落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孟庭轩已经来不及思考，纵身一跃，就对着沈玉莹的方向扑过去，两人彼此抱着彼此，滚落在草原的一个斜坡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感随即穿遍两人身体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