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

德妃此时缓过神来，闻言便道：

冯若昭“我记得当年安鹂容有孕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不过妹妹福多寿长，怎是她这样薄命人可以比的？”

贵妃若有所思，低低道:

端贵妃“当初纯元皇后怀着第一胎的时候也是百般不适。女人生孩子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纯元皇后当时这样精心养着终究还是母子俱亡，宫中伤阴骘的事太多，孩子难将养。你前些日子又这样伤神，还是多多保养为宜。”

甄嬛正欲问贵妃纯元皇后当年如何养胎，却见润儿一溜从德妃膝上滑了下来，拉着涟漪的手笑音如铃道：

“姐姐，姐姐追着姐姐！”

润儿见姐姐追逐打闹，亦觉热闹，口中不断笑着，“姐姐追着姐姐，姐姐追着姐姐。”

甄嬛脑海中似有一道眩亮霹雳赫然闪过，目眩神移。哥哥曾向甄嬛转述安鹂容生前最后一句话:

淑妃“皇后，杀了皇后。”

是安鹂容真恨毒了皇后，还是她借着哥哥之口在转述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甄嬛一时难以分明，口中低声喃喃道：

淑妃“皇后，杀了皇后。”

此刻近旁只有贵妃与德妃在侧，德妃忙来捂她的嘴，低声道：

冯若昭“即便你恨毒了皇后也好，这些话岂能宣之于口，不要命了么？”

涟漪稍稍隔得远了些，听得不甚分明，转首疑惑道：

萧皇贵妃“你说谁杀了谁？”

甄嬛低低道：

淑妃“皇后杀了皇后。”

端贵妃在宫中资历最深，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城府之深十分了得。此刻她乍听之下双颊立时变得雪白，霍然站起道：

端贵妃“皇后？”

端贵妃起身太急，发髻上的瑞珠赤金寿字步摇累累作响，

端贵妃“你知道了什么，是不是？”

夜色逐渐低迷下来，甄嬛披衣起身进入内殿，端贵妃与涟漪并肩一同走进内殿。

德妃甚少见涟漪与贵妃如此怪异的神情，忙嘱咐好平娘与钟娘看顾几个孩子，随即一言不发跟了进来。

甄嬛半倚着梨花木雕花圆桌，点燃了一支河阳花烛，小小一团橘色的光晕映照在涟漪与贵妃相对而视的面庞上。

良久，甄嬛轻叹一声，

淑妃“并非我胡言乱语，这句话，是安鹂容生前最后一句话。”

她有意掩去哥哥与鹂容最后的相见，

淑妃“安鹂容自裁前，她托人将这句话转告于我。我总以为是她恨毒了皇后想要我为她杀了皇后。”

端贵妃目光灼灼，呼吸绵长，

端贵妃“以她的机心，若是真恨，大可自己动手，不必临死才来托付你。”

淑妃“我从未细想她这句话，直到今天听润儿偶然一句话才想起其中关窍，——原来，还有另一层意思。”

甄嬛注视着贵妃，

淑妃“看姐姐方才神情，仿佛早有此猜想。”

端贵妃素来少言寡语，说到此节已属肺腑之语，乃是平生大大破例。

德妃凝神倾听，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冯若昭“纯元皇后怀孕之时是她陪在身边，要收买太医和皇后身边之人也未尝不可。依她的性子，我当年对她恭敬有加她尚能毫不顾惜，何况是夺走她后位之人？而她丧子之时皇后正好有孕，岂不更要叫人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