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失心疯2

桌前的电话适时响起，是院长打来的。

尚关洁把话筒搁到了右耳边，放下咖啡杯。声音带着程式性：“院长，是这样的......”

窗帘让室内遮蔽在黑暗中，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冰蓝色冷光，照在尚关洁的侧脸上。屏幕上还是那则旧报道，就在标题的旁边，贴着还是少年时代的陈彦照片，他的脸部已被马赛克处理过。

而疗养院那边，一如既往地压抑闭塞，即使是在温暖的天气里。

C把包在锡箔纸里的果仁曲奇分出个给陈彦来，看上去，他并没有为前天的事感到太过于生气。

“阳光好的时候就该走出去，躺在折叠椅上，撑把伞，闭上眼享受。手边最好还有本当月杂志和一杯鲜榨的西瓜汁。”C用长长的手指弹了弹纸上的饼干末，然后把它们抖在削了一个苹果后，有着环曲苹果皮的垃圾桶中。

“我要把这块表还给你。”陈彦作出要取下表的动作来。

C摇摇手道：“你会需要它的。戴着它吧，它这个时候就是你的。”

“不，我是不想欠你什么。我意思是说，你所说的计划我都不想参与进去。我会在一个星期后出院，我在自己解决这件事，再不想牵连任何人了。”陈彦的声音很坚决。

C轻轻地笑了，收起曲奇饼干，擦擦手道：“你既然告诉了我这些，那就是信任我的。当然，我交付给你的‘东西’意味着我早就信任你了。我为你打开双眼，而你则用这双眼睛痴痴地看着两个世界。”

他慢慢地走到房间阳台，望着屋外跳跃的鸟雀和穿着蓝色医疗服，木讷行走的病人。

“总之我就要走了，不管你们之后还会怎么做。我很抱歉，每次在你们的茶会后都没提供些有用的线索，因为我压根儿头脑里始终停留着一些不能回答的问题，无法去想其它什么事。”

“白先生和红先生的研究成果都颇为丰厚......”

“你没在认真听我说么？但愿你多谈谈有关你工厂的事，说不准我还能把自己的经历同你的辉煌传记里的某些东西相连接起来，那是我总觉得有相似的画面频频从里边出现。”

C对陈彦的不礼貌只是微微皱了下眉：“你发现了？”

“发现什么？”

“年轻人果然还是年轻人，即使摆在眼前的暗示也不敢去多想。”

“我只需一个认可就能拿回我从前的生活，为何要插手不在我范围以内的事？只要足够顺利，我就能把这盘棋下得很好。”

“没有正在进行的棋盘游戏，这就是已经陈列好的棋子了，一直以来你都是个旁观者。”

陈彦对着C行了一礼，说道：“那此刻旁观人也得走了。”

他步出房间，把门口坐在排椅上休息的男人帽子盖到自己头上：“裂缝在等我.....我必须要为此行重新做好准备。”

然而他既没有电话，也没有工具，唯独他口袋里的钱暂且能派上些用场。从疗养院底楼走出的工作人员被他一声叫住，对方狐疑的眼神使他心里有点不爽。不过他还是走过去往那个人手里塞了笔钱。“为我找一部能打的手机，就算设了跟踪也没关系。”

对方低下头数了数钱，继而问道：“你有犯罪史么？”

陈彦扭了扭脖子，转过头去，让这人看清楚他的下巴，脸颊，耳根处。“没有刀疤，没有任何伤痕，没有违规乱纪，没有吸毒黑斑。”

“嗯，一个小时后，这里.....”那人把钱草草放进裤袋里。这些路数陈彦心里都是有底的，工作人员只会把他当作个能应付的疯子来看，这凭空多出的能赚的钱，谁不愿意。

如果这是在进裂缝之前的2013年六月份，那唐宗也就没有死。在这种推断下，尽管陈彦有些犹豫，但他依旧周转问了好几个人，得到了唐宗的号码。他的心口，就像是压了一块烙过的铁板，

当他迟疑地拨打了号码后，那边没会儿便接通了，一个深沉的男音响起来：“喂？”

听到这个声音，陈彦的指尖颤了一下：“我是......陈彦。”

“陈彦？你是陈彦？我没听过错吧，许多年都没你的消息了。”

“先别叙旧了唐宗，我能回想起你时，甚至不及一个星期那么长。我现在需要从你那儿弄一批武器，你能办得到的吧？”

“你是弄错了吧，我这里怎么会有武器？我是借贷公司的。”

“借贷公司？”陈彦这才意识到从裂缝回来后，所认识的人几乎全都有了变化。“你重新给我说一下.......你这会儿在做什么？”

“做贷款，”唐宗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我可以为你提供所需要的钱，你需要多少？四百万还是一千万？哈，你拿到这些钱照样能得到那些东西。只不过监察得那么紧，我建议你还是别干这种事，尽管我不知道你弄去做什么。”

陈彦把手机换了个方向，压下胳膊。“你相信我的话，就仔细听我接下来所要讲的经历。就在你我都还小的时候，我们经历了一起失踪案，你明白那件事的打击对我们有多深。于是为了查出事件发生的起因，我，你，冯子乔，还有一个叫宋雪的女孩，在那十五年后，回到了老公寓，从电梯潜入到了另一个人们所不知道的危险异径。就在那儿，冯子乔被卷入了齿轮。之后，你也受到了感染，最后死掉了......”

“那你怎么没死？你怎么不想想，你或许已经死了呢？而且，那次是个爆炸意外！”唐宗的声音听起来开始奇怪了。

“我知道你可能也不会信我这些，可我还是得说，在我听到你在电话另一头发出声音时，我甚至怀疑会不会是个假人。可当我回忆起那只在裂缝这一边还活蹦乱跳的尸狗时，我开始觉得发生一切都已无所谓，就算这样都变得可信起来。”

“我死了？开什么玩笑。”唐宗取笑似的哼出声来。

“准确说来，你在另一个时段空间里已经死了。”陈彦依然这么脱口而出道。

“呵呵，有意思......不过我改变了一下主意，这钱你暂时拿不了，除非你把那条尸狗给我弄来。”

陈彦顿时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了。明知唐宗不会相信，还一再重述他们的事情。

“我不能给你带来那只狗，但只要你打开电视，每过一会儿，出现得滚动新闻里都会有报道这个事。”

“我知道那条新闻，微博都快刷爆了，你以为我没看到么？我就是要你把它给我弄来。”唐宗的语气丝毫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