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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说谎者

裂缝十五年

现在的时间,即在第二次进入电梯之前。陈彦是从医生那儿打听到这个讯息的。然而,他仍不认为这个时间有多么可靠。那是因为亲身所接触的东西使他感觉出并不是梦,是真实的。

C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他更为确信那盘录音带里所记录的内容:在那个世界里,就存在着一道时空裂缝,而对接点就位于老公寓的电梯里。

这种想法随后便被来访者所打破了,那就是从家里赶过来的妈妈。

妈妈的出现让陈彦丝毫没有半点儿准备,她担忧的神色也足以让陈彦信服无疑。才过了一个时辰,她就把陈彦的手抓得牢牢的,眼泪全都扑簌簌地打落在桌面上:“医生说你状况又开始恶劣了......大家都很关心你的事儿。杜霖也有打电话过来问候你。”

“什么?杜霖?哪个杜霖?”陈彦的眼角有些生疼。

“就是从小和你一起玩儿的朋友呀,交警支队的那个杜霖呀,你都开始记不住熟悉的亲友了么?你要是真那样......我可怎么办呀......”妈妈在陈彦面前俨然成了一个泪人。

“妈妈......你能告诉我这段时间都发生了怎么一回事儿么?”陈彦的问话让自己也无法抬起头来。

“你别自责了,不管怎么样,妈妈都会守在你旁边的,不会有人伤害你。你就别想来想去的了,他们允诺过只要你好转过来,就能带你回去。”

“妈妈,我没有病,我不应该呆在医院。”

话刚落,一直站在旁边的女医生就开口道:“陈妈妈,我们会照顾好他的,请你也要对我们放心。”然而在这时,陈彦却拉住了妈妈,声音有些发颤:“不,妈妈,我要出去,我应该出去!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的。”

身穿白衣服的安护人员已经奔上前来,缚住了他的胳膊。尽管他的力气足以把桌上的水杯震洒,可又加入新的人前来缚住他的身体后,就迫使他掀倒了面前的桌子。

从旁边依然传出陈彦妈妈的哭噎声。而待到陈彦没了力气,放弃挣扎后,他便被推攘的安护人员押回了房间。

刚才的女医生一直就在他的旁边,且从她右胸口上别的名牌上可以看出,她就是陈彦的主治医生:尚关洁。她指示着安护人员接下来的动作,松开了他的手臂,退出房间。然后,她掩了门,仔细地拍了拍她的制服裙子,望向陈彦。

“想谈谈么?”她说。

陈彦向床边上移了移,让出一个位置来。尚关洁走过去坐下,神色有稍微缓和了些:“你妈妈她......很爱你。”

“没有人相信我,”陈彦摇着头,“她也不会。”

“你是在找什么?从他们之前的介绍我得知,你有在找两个女孩,她们是谁?”

陈彦的头已经垂得很低了,没有回话。

“那好吧......既然你不想说的话。不过有什么困扰着你,请一定要告诉我。”尚关洁打开笔记本,看似随意地记上一笔后便掩了本子站起身来。

陈彦目送着尚关洁走出房门。而在阳台擦洗杯子的C则慢慢地走近他,说道:“那些人还是老样子。自以为是地发表一堆分析见解,事实上是一无所知。还是回到我们的计划上吧,陈彦。我会让你看到更多难以想象的风景。”

当他们一齐步进蓝砖砌成的食堂时,陈彦看到了许多排桌子,及旁边坐满的人。

他跟在C后边,来到了红先生和白先生的桌子附近。白先生正往嘴里送着半勺金枪鱼土豆泥,那咖喱肉茸的色泽,就如同块肥沃的麦地,金灿灿的。而红先生还是和他之前那样,悄悄地把研制的药丸从手掌间放到嘴里,再吞下去。他胡子抖动着看向陈彦这边:“坐下来吧,今天的菜品你会喜欢的。”

“土豆泥是特别的爱好。”白先生又塞了一勺。“要来点纳豆么?桌上的是牛肉羹和碎鱼片。”他说道。陈彦撇着嘴点点头。

“你的眼镜边框裂了,该换块新的。”红先生指了指陈彦的眼部位置。

于是他取下眼镜,放到桌上。C把手肘支到了餐盘边去,在鱼片上撒了一点点黑椒末,“当初他们看到那一幕时,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他漫不经心地用勺子舀起羹汤,像在数落某人那样说道。

“你是说谁?”陈彦把快要进到嘴里的纳豆拌土豆泥停了下来。

“那些参与宴席的宾客。我在自己的实验室上边盖了一间饭店,那真是别有风味的享受,红先生同我一样以每一次的盛宴为荣,只可惜它的结果并不被人看好,”C搅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小碗肉羹,另一只手则在桌面上打着圈,貌似在制造着不同的漩涡。“我把一个小女孩端上了饭桌,很多人都以为她死了,她浑身铺满了羽毛,就像从体内长出来的一样,没有人敢对她下口,并称这简直是荒唐的,他们把最杰出的宴会给搞砸了。”

“之后你们就被带到了这里?”陈彦有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的想法。

“白先生找了律师为我们辩护,毕竟我们没有做伤害人的事,可人们仍然声称我们的研究是非法的,不人道的,应该受到惩罚关闭。”C有些恼怒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红先生沿着他的话接道:“所以我们答应了那些人把咱关进这儿的要求,以至于现在那个工厂还在运行呢。”

“我们会出去的,这就是我们的计划。施行所得到的成果会分给我们一些回报的。”C把左手上的表带给取了下来,让陈彦戴上:“从现在开始,你不得缺少一个时间,你得不时的关注这家伙,它会帮上你大忙。”

陈彦摸了摸表环,那银面的质感让他觉得相当的光滑。而这时,食堂内墙面上的电视播报里,有一则新闻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主播的声音在室内回响着:“在街心公园的群众发现了一只外形奇怪的狗,但它更奇怪的在于当街道管理员在现场抓住它后,在流浪犬收容站测试出它并没有体温和心跳,它看上去就是一只没有生命体征的狗。还有比这还要可怕的事么?这可能将是最为重大的生物发现。”

食堂里无不发出一串串惊叹声和咯咯的愚笑声,在陈彦把视线从屏幕上转回来后,他没看到刚还在这里侃侃而谈的C。当扬起头来才看到他已经快走到食堂门口去了。

陈彦追随着他,叫道:“等等!”

C便放慢下脚步,让陈彦跟上来:“我说得都对着吧?裂缝没有关闭,我的工厂没有关闭!”

可陈彦却逮住了他的衣服,声音变了调:“都是你做的?对不对?都是你做的!你害死了我的同伴,你这个杀人凶手!”

C听到有些不悦,挣脱开他:“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害任何人!你这小子,给了你甜头,反而是不识好歹,学学怎么尊敬人吧!”

“你骗我!你在骗我!”陈彦硬生生地被C一把推倒在地上。后者即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当陈彦听到逐渐逼近的医务人员斥责声时,他便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看热闹的患者摆了摆手走开了。

临近七点,尚关洁就来到了陈彦的房间,意指让他敞开心胸,同她多聊聊。“这是你的眼镜么?”尚关洁把擦拭好后放在盒里的眼镜拿了出来。“你忘在了食堂。”

陈彦望着窗外,没有回过头看她:“我不需要那个。”

“你没有近视么?”

“相反,我戴上那个只是让自己不把这个世界看得太清晰。”

“呵,你确实该呆在这里。”尚关洁把眼镜又重新放回了盒子。

“你什么意思!你们没听到今天的新闻么!那只尸狗,是从裂缝那边过来的,它就在这里。”

“我只听到有人说你今天在走廊上大呼小叫,引来不少抱怨。”尚关洁无奈地把手放到了干燥的床被上。

陈彦遮住脸,就像在掩盖住一种痛苦的表情。"帮我打一个电话,她叫杜霖。明天我需要她过这里来。好么?"他拉黑了窗帘,自身映在夕阳的光亮中,如同一片晦暗的剪画。尚关洁虽有些心生疑虑,可还是没能拒绝他这样的请求,毕竟她也没有理由。

“不过你能不能答应我,在我为你做了这些事后,你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

“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我都会告诉你。”陈彦有气无力地说道。

会面将没有他想象得那么顺利,这个尚关洁是明白的。所以在这个访客到来之前,她有必要提前向杜霖说明不要激化病人的情绪,促使他安心治疗。

第二日,杜霖果真前往至疗养院,来到了这里。她还穿着那套警服,显得一身干练。陈彦就坐在可视玻璃的另一头,从那儿看得出杜霖有点心烦意乱。旁边的尚关洁提高了音量:“对着麦克说话,你离得过远她是听不到的。”

陈彦先对着面前的女警打了个招呼:“还能看到你真好。”

杜霖几乎只是略微侧了下身子,除此之外没有其它语言。

“听我说,我现在遇到了麻烦。”陈彦知道这些话都将被录音。他看到杜霖没什么反应,便把身子又往前靠了靠,嘴对向麦克。

尚关洁则怀抱着胸静静地观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在这儿看起来过得不错。医院的伙食怎么样?”杜霖的嘴角上翘着。

“你在说什么?杜霖!别再浪费时间了!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你和小雪都去了哪儿?我怎么在这鬼地方醒来?我看到你们被观音削去了手臂,阿古蹲在我旁边表明他了解这背后的推手,你们都相继离我而去。为什么回来后就变成了这样!我似乎遭受着所有人的捉弄!请你说句正常点儿的话。”陈彦表现得歇斯底里。

可杜霖像不在乎一样仍摆弄着指头,看到他停了嘴就抬起眼来,面色依旧平静如水:“哦,伙食太糟了么?我会经常给你带吃的来的,你想吃什么?”

尚关洁有些看不下去了,把麦克推向一边。“她听不到,她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后,陈彦发现了自己的无助。这边已不是本来的世界,那边也不是想要的世界。并且连杜霖也加入了这批人的中央,使他再也无法从这儿走出去了。

他想起了镜面,那看到过去的镜子,反射的即是儿时那第一眼的自我意识。当身处那样的镜像阶段时,人几近没有那些断节的记忆。可那是要告诉他什么......他越想越得不出答案。

既然这样......

猛然地,他的头撞向了玻璃。玻璃虽然坚固,可终究被力道撞裂成了蛛网状。立马,他的额头流下了一片血红。在睁着血污的眼睛看着在场的所有人之前,他这么说道:“如果你们没有说谎,如果你们带给我的便是事实,那我只能接受。除非我回到那个世界,才能向你们证明对错!我遵循并且相信自己的感觉,宁可这个世界要消灭我,我也要表明它的存在。”

杜霖扶着玻璃边上的桌面,愣愣地注视着陈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意料中的安护人员显然是又出动了,但被尚关洁一把拦了下来:“让他静一静,他现在需要的是伤口处理。”陈彦半倚在破坏的可视玻璃前,带血的手一遍遍地擦过手表反光的圈面,指针顿时也被这一团红色给盖住了。

那个齿轮,巨大且生锈的齿轮,旋转着,在裂缝世界一刻不停地走着,“咔咔”作响。

戴着白帽,身着白色短裙的女生端着医药棉和酒精上前来。就在晃眼的瞬间,陈彦看到了女生飘起的黑发下那张他所熟悉的面孔,他的所有声音,都压在了喉咙口上。

女生交给尚关洁药用物后,便匆匆地走开了。只是陈彦的眼光还一直跟着女生的背影......他想叫住她,可是喧哗湮没了一切。他麻木地像停滞的画面那样坐在那儿,而尚关洁在棉签头上已经抹了酒精,正为他擦拭伤口。蓝衣人员如同准备着随时冲上来给他灌上麻醉。那只会让他愈来愈迟钝。

接着,便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戴着白帽的女生了。在焕化的光圈中,恍若迷雾,陈彦眼底的潮水开始默默地决堤。

当苏格拉底被雅典法庭以引进新的神和腐蚀雅典青年思想之罪名判处死刑时,他便在权威下饮下了毒堇汁;当布鲁诺为维护“太阳中心说”而与天主教提倡的地球中心说不相符合时,他被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当玻耳兹曼深信分子与原子的存在,有关原子论的提出以及对“时间之箭”的思考不被理解和认可时,他在意大利度假的旅店里以上吊自杀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没有为你铺好的路径,你只能靠自己,走出一条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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