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落雪

　　“我知道。”霍雨浩抚摸着奥斯卡的肩膀，他手指用力扣住双臂：“我会帮你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亲手杀了比比东。”

　　他伏在耳边，用着极小声的语气发誓：“用我这条命。”

　　等到奥斯卡哭够了，终于枕着霍雨浩睡去。他四处流浪，被唐三救回来之后又整日锁在这小宅之中，此时意识恢复过来，才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霍雨浩抚摸奥斯卡眉眼，感受到膝盖上的人双目平稳，就连呼吸声调理有序，这才歇了一口气。

　　唐三坐在一边的床上，沉默不语，目光死死的落在奥斯卡上，说不出是郁闷还是气结。他起身站起，蹲在霍雨浩身边，从怀中掏出绷带。

　　“把手给我。”那语气有些生气。

　　霍雨浩这才发现，他刚才手掌被冰刃割裂，此时上面满是凝固的血迹，若不是唐三这么一说，他都忘了疼痛。他将手递给唐三，唐三在上面抹了药，熟练地包扎伤口。

　　“嘶。”霍雨浩呲了一声。

　　唐三瓮声道：“你还知道疼？”

　　霍雨浩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

　　“是，我故意的。”唐三也不反驳，顺着霍雨浩话往下接。

　　霍雨浩听见唐三语气中那股劲，只觉得好笑，他都还没生气了，怎么唐三就杠上了？他低声，肩膀斜靠在唐三胸口，不敢吵醒奥斯卡：“你不该瞒我的。”

　　唐三默不作声，眼神说不出的委屈。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唐三，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荣荣她本不该死的，七宝琉璃宗或许会遭此大劫，可也不会落得被灭门的下场。”

　　霍雨浩说着，他轻飘飘的语气夹杂着赫然冰冷，落到唐三耳边的时候，无端升起一股阴风：“我改变了历史。

　　“这不是你的错。”唐三竭力说道，他没有将奥斯卡和宁荣荣的事情告诉雨浩，就是因为害怕霍雨浩将所有的事情背在自己身上，他总是这样，好似这天底下所有的错都是他霍雨浩犯的。

　　“灭了七宝琉璃宗的是武魂殿，跟你霍雨浩没有关系。”

　　霍雨浩听到，只是笑了笑，他弯下头，修长的发丝垂落在唐三胸口上，随着窗外风浮起波浪。事到如今又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星斗大森林的一场围剿，就已经改变了历史，恐怕就连那位神界的修罗神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一计非但没有杀了霍雨浩，却让未来的九彩神女提前陨落，只是，神明杀了人便是杀了，一切的后果，却全都落在他霍雨浩身上。

　　“不是我害了宁荣荣，但是宁荣荣却是因为我而死的。”这一句话霍雨浩一点也没说错。他闭上眼睛，他似乎还能看见武魂殿血洗七宝琉璃宗的场景，无边烈火燧天，满是骸骨残骸。

　　因果之后，那名为七宝琉璃宗的刀刃会一直悬挂在霍雨浩头顶上，要他拿一辈子去偿还。

　　霍雨浩推开唐三，他慢慢的起身。窗外的雨渐小，王秋儿和马红俊早就离开了，霍雨浩将奥斯卡扶着床上，他隔着床边坐下。

　　“三哥，我想陪着奥斯卡。”他想了许久。

　　唐三愣然。

　　霍雨浩无所谓笑起，解释道：“纵然已经清醒，可他身上的邪魂师邪气未散，随时可能发作，我想在这里看着他，直到他能控制自己的神志。”

　　“我陪你一起。”唐三说道。

　　霍雨浩摇头，“你建立唐门还未稳定，此时正是关键时期，唐门不能没有你。”

　　唐三被这一段话说的无言，不知何却听出一种漠然感，觉得自己已经再也劝不动雨浩了。窗外雨霖霖，唐三呼出一口热气，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也好。”

　　他没说什么，只等着离开之后又去了唐门，唐门正是建设的初期，很多事情都需要唐三打理，人员，金属铁矿的采买，还有暗器的图纸，都必须要唐三亲自过目。也就在这时，敏御破三族的长老也带着剩下的宗门弟子来到唐门，曾经居住在天都城的力之一族摇身变为唐门，规模甚至直逼一些在天都城盘踞已久老旧宗门。

　　可就算在忙，唐三也会回到史莱克学院，霍雨浩和奥斯卡居住在史莱克学院偏僻的小院中，日子总是过得还算清冷。

　　只听小舞说，后面奥斯卡的邪性又发作几次，他成为邪魂师是修炼走火入魔，发作的时候六亲不认，癫狂至极，多亏霍雨浩在他身边待着，才压得住他。

　　他谁都不认，却对霍雨浩有着一种信任。

　　北风呼啸，万物凋零，无言的风吹走最后一丝寂静，天斗城中终于下起了一场小雪。

　　霍雨浩坐在树下，吹奏着短笛，他手中的玉笛碧绿荧光，端口处镶嵌着一道金色的裂痕，正是当年唐月华赠送给他的短笛。

　　幽幽笛声起，白雪芸芸而落，那悲凉孤寂的笛声回荡在雪中，奥斯卡睡在霍雨浩膝盖上，他刚才邪性才发作，斑驳汗水渗透额头，他手嵌入地里面，扣得十指冒血。

　　默默地，笛声停了。

　　奥斯卡睁开眼睛，墨色无光，他虚弱的扭动身子，连声音都弱不可闻。

　　“这笛声真好听。”

　　可霍雨浩偏偏听清了，他当年在月轩学习的时候任谁听他吹笛子都说是鬼见愁，唯独奥斯卡夸他好听。他无声笑了笑，白雪落在眉梢，似乎快要将两个人都掩埋了，霍雨浩散去面前一片雪。

　　“要我在吹一遍给你听？”

　　“要。”奥斯卡答到，他默了一会，手中动了动：“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霍雨浩原本将笛子放在嘴边，听着他这一问，忽而将手放下来：“《离离》，这首曲子，叫做《离离》。”

　　“《离离》？”奥斯卡一时间有些出神，他默念着这个名字，过了一会才品味出来：“离去的离呀......不是一个好名字。”

　　“是呀，不是一个好名字。”霍雨浩抬头望天，附和道，他嘴角露凄凉笑意。短笛吹奏，无言的感情沉寂在雪中。

　　离别，离去，分离，这字眼真是太不吉利，总将人的悲欢情愫分开。

　　曾经阿银为了唐昊献祭取骨，生死离别，唐月华写下这首曲子的时候，她是否有着与唐昊同样的悲伤？有的，定然是有的......她哭得肝肠寸断，恨不得将心肺都掏出来，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在绝望之中写下一个“离”字。

　　霍雨浩吹奏短笛，他身体开始颤抖，泪水滴在笛上，最后落入雪中。原本啸长的曲目变成连续不断的短音，他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离开的人，早就回不来了。

　　亦如阿银，又亦如宁荣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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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要搞事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