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 夜色浓厚如墨，月亮带着星星潜逃，昏暗的橘黄色路灯屹立在路边，光亮洒在一起结伴同行的两人身上，像是企图让他们不再迷茫。

“如果司马懿没有囚禁元歌的话，那元歌究竟去哪儿了？”

诸葛亮低垂着眸子，以往清亮磁性的声音带了点沙哑，修长纤细的手指骨节用力攥起，难掩心中的愧疚与惊慌。

“亮亮，这真的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这样折磨自己。”

“可这明明就是我的错，他来到这里唯一相信的就是我，我却没有保护好他。”

“那你喜欢他吗。”

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尴尬沉默的境地里，迈着优雅步子的黑色野猫像是也受不了这种气氛，蹿回了翠绿色的草丛里。

“我……不知道……”

诸葛亮喜欢元歌吗？

这个问题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元歌小时候经常结巴，所以害羞内向，只有自己愿意听完他说的话，所以他觉得，元歌只会对自己敞开心扉，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做回自己。

所以他才会什么事都护着他。

“亮亮，你只是可怜他吧？”

诸葛亮听见他的话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反驳，而是对于这句话的真实性进行了思索，赵云看着天空中偶然掠过的飞虫，余光瞥见男人有些呆愣的神情，勾起嘴角无声的笑。

没人比他更了解诸葛亮。

他是个温柔的人，也是个心软的人。

在他的潜意识里，元歌胆小自卑，所以他的世界里就只有诸葛亮一个人。

会护着他，宠着他，只是因为一种近乎于怜悯的同情。

这不是爱。

赵云明白，诸葛亮自己其实也明白。

————

“你昨天为什么没回来。”

元歌在白色素描本上写下自己的话，借此来和司马懿交流。

“我昨天加了一晚上的班，所以就没回来，抱歉了。”

男人神色温柔体贴，环保着少年的动作犹如一对互相眷恋多年的情侣。

但是元歌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声带被剔除，并且不能走路的现状都是谁造成的。

司马懿对他来说有时是救赎，拥有足够的安全感，可以让自己感到心安，有时却是个十足十的恶魔，暴戾恣睢。

其实元歌很聪明。

他看见了男人隐在衬衫下未消的吻痕。

但就像他说的。

自己必须要听话要乖巧，这样才能活下去。

————

清晨和煦的阳光微斜，尽数洒在床上的少年身上，像是误入凡间的天使，连阳光都对他温柔了几分。

元歌被阳光刺的有些睁不开眼，反射性的扭头看向身边的床位。

又走了吗……

不过昨天多亏了他，自己才能睡得格外安心。

这样一想的话，他好像也不是特别坏。

“这么早就醒了？”

司马懿端着自己早上起来亲手做的早餐坐在了床边，温柔的好像以前的那个他只是个幻觉。

脱脂牛奶，无油煎蛋和蔬菜水果沙拉，明明是非常简单的食物，但对于已经饿了一天的元歌来说，这顿早餐无疑是非常美味的。

“谢谢你。”

少年在素描本上写下这句话递给司马懿看，字迹娟秀大方，倒是不太像他的性格。

“不用客气，今天的早餐好吃吗？”

元歌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元歌就乖乖的好不好，只要你乖乖的我以后会一直这样对你的。”

“答应我，不要逃……”

有人曾经问过司马懿一个问题。

“你觉得救赎一个糟糕到透的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我觉得最好把想要救赎的那个人拉下来。”

没有什么是比陪伴更为深情的。

不是想要救赎吗？

那就去黑暗的角落里陪着他。

接下来的几天司马懿对元歌很好，这种温柔和被别人珍视的感觉，让少年放下了几分防备，两人的关系也拉近了一点。

“元歌，过来，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精致的浅棕色拐杖乖顺的被放在了元歌手里，平滑的表面泛着柔和的光泽，突如其来的礼物让少年有点发懵。

“你想不想站起来走路啊。”

男人放低了声音，像是蛊惑一般的柔声诱哄。

“来放轻松，把你的重心移到拐杖上面。”

“小心点……”

元歌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摔到司马懿的怀里了，少年狼狈的扶着拐杖站起，有些发愁。

练习了一下午却只能走几步的距离。

元歌很想走路，因为这是他被男人囚禁后一个虚无缥缈的愿望，而现在它可以实现，那他一定要加倍努力。

“等你可以走路了以后，我们一起去外面散步吧。”

司马懿牵着元歌的手，让少年的整个重心都转移到他的身上，眸子里像揉进了星光，灿烂辉煌。

他那是在期待吗？

元歌感觉有点看不透他。

当初挑断自己脚筋的是他，现在想要让自己走路的也是他，当初囚禁自己的是他，可现在想和他一起去外面散步的也是他。

真是自相矛盾的一个人啊。

————

“想去商场吗？”

元歌通过这几天的练习，现在已经能拄着拐杖慢步行走，但在听到司马懿这个提议的时候，还是震惊了那么一下。

他就不怕自己逃走吗？

但是外面世界的吸引力比元歌认为的还要大，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商场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拥有着一种嘈杂热闹的气氛，元歌不是一个活泼的人，但他喜欢这种场面。

也只有这种感觉，才能让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活生生的人。

“我们走吧，带你逛逛。”

元歌乖巧的拽着司马懿的衣角，像是一个害怕走丢的小朋友，紧紧的跟在家长的后面。

“懿哥哥！这个女人是谁？”

张春华率先一步扑进了司马懿的怀里，将少年拽着衣角的手打掉，娇纵的性子一看就是个富家大小姐，言辞也并不怎么友好。

“春华，你怎么在这儿？”

“我要是不在这儿的话，你就被狐狸精勾走了！”

女孩儿敌意的眼神投在元歌的身上，指着少年的脸便开始辱骂他:

“你还要不要点脸 ，竟然勾引我男朋友？”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厉害？我告诉你，我们都已经发生关系了，你就别想着再爬上他的床了！”

“春华！他是我的同事叫元歌，是个男生，你别在这里无理取闹！”

司马懿皱了皱眉，脑子里有些混乱。

她怎么会在这？

张春华听到男人的话之后，表情有些无措，不过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

“哎呀，对不起啊，我是司马懿的女朋友，你长得有点像女孩子，所以就不小心误会了……”

见元歌不说话，张春华以为她还没有原谅自己，正要再与他说几句，就看见男孩儿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摇了摇手。

“你是个哑巴啊……”

少年点了点头，正要拿出包里带的素描本时，一旁的司马懿蓦然出声。

“春华，今天我不能陪你，我同事他不能说话，而且走路有些不便，我得把他送回去。”

“唔……好吧……”

揉了揉女孩的头，男人牵过元歌的手，将他带进了车里。

刚刚那个看了就是他的女朋友了。

所以自己到底是什么呢？

元歌现在感觉自己心里很乱，什么都理不顺。

既然都有女朋友了，他为什么还要那样对自己？

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一个好玩的玩物吗。

果然，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