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天气好的时候，陈樱桃会和牛二水家母亲去山沟沟里挖栽秧果树，挖回来后种在自家的地梗边上，挡住长嘴长腿的牲口糟蹋庄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胖一点的女人干活都比较厉害，陈樱桃表现出十足的干劲和利索的动作，牛二水的母亲半小时的工作还不及陈樱桃工作的三分之一，在牛二水母亲看来陈樱桃总是有使不完的劲，二水的母亲对于这一点自然也是欢喜的。但自古婆媳关系就是中国根深蒂固的难解难说之谜，在农村这种矛盾就更加的容易显露，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互相帮忙干活的时候总要说点其他人的烂事来充实自己那空无一物的大脑，才觉得自己是在为大家最贡献的。

坪子村里这几天可热闹了，因为来了一个“爱笑”的女人，每次都笑的花枝乱颤。女人是之前帮牛丫拔土豆子的庆芝大妈的远房外侄女，长得很受男人的喜欢，饱满得恰到好处且白嫩可爱，有一个小小的酒窝，穿着也不像陈樱桃那么大红大紫，白色的喇叭裤配带淡紫色的花衬衣，脚上穿一双当时最流行的旅游鞋，确实算的上美人一个，至少在外貌上。天朗气清的一个早上，牛二水早起去水井旁担水，恰好那个女人也去了。牛二水在周围七八个村子中颜值还是抗打的。二水从祖上遗传到的高个子基因本身在女人眼里原就比较加分，外加完美的下颚线，高高挺起的鼻子，薄而适中的嘴唇，被高原上热情的太阳炙烤出来的小麦肤色显得整个人健康又爽朗。女人见到二水寒暄了几句，二水问了她来自哪个村子，显然对眼前这个比较时髦白皙的女人有一丝丝好感，但这种好感是一个正常人见到美女的正常反应和作为本村人礼貌性的回应。水井里的水并不多，是由地下水外冒而天然形成的，非常小，但冬暖夏凉，还有一股回甘味儿。小水井要想同时满足两担水是不可能的，牛二水让那个女人先取水，说自己不忙还可以等。女人看着眼前这个健康潇洒的小伙子不像其他吹着口哨的二流子一样，二流子们总是一见到她就盯着自己上下打量，还不时流露出从没吃过肉的馋样儿，女人顿时对眼前的二水显露出了局促和慌张，脸红到耳根子边。在女人取水时由于上衣比较短露出了后背下部白嫩的皮肤，牛二水自然也看见了，心里难免一紧，大早上的本来就容易激动，还受这种“勾引”着实有些难受，他咳嗽了一下假装到水井旁自己家地里拔拔那几只不听话的灰菜杆子。女人取完水和牛二水打了一声招呼后离开了，一担水压得她腰弯弯的，像下雪天茅草上的积雪压弯了的草杆子一样。

二水长呼一口气走向水井边准备取水，由于水流的不够多，只能用铁瓢一点点打，好半天终于把水取够了，二水担这一担水到不像那个女人那么吃力，据他所知陈樱桃也不会像那个女人一样弯腰，陈樱桃有时比他还厉害。村里人每家每户担水都要爬一段小小的上坡，上坡以后时一块小小的平地可以稍微歇歇脚，这个地方也成了妇女们话家常的“革命根据地”，基本上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牛二水担水到小平地时，那个女人居然也还在这里，她明明走好久了，牛二水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明目张胆的在等他，他还以为除了陈樱桃会一口气把水担回家以外其他人都会在这里歇息，只不过这个女人细皮嫩肉歇的比较久一点而已，就又匆匆忙忙打了招呼，女人很爱笑，她见二水呼呼着大气，她觉得很可爱，不经又哈哈大笑起来，笑起来也是花枝乱颤的，笑声太大了惊起来一只在一旁树上睡觉的鸟，笑声同样也传到了起床上厕所的陈樱桃的耳朵里。担水歇脚的小平地距离牛二水家的厕所并不远，就二三十米的距离，甚至更少。茅房很简单，就一个四四方方的土坑上架几根防止点由于方便久了站起来头晕摔下去的木板，木板甚至摇摇晃晃的，所以牛丫和小姑从来就不去茅房，而是在自家或是大伯家后墙跟处排队解决。

茅房上面的苞谷杆子是搭起来遮羞的，有时还没有这层遮羞布呢，上厕所就靠运气了，好运一点不会碰到路人，就可以畅快的方便，有时就不那么幸运了。陈樱桃觉得自己像喝了刚冒泡的开水一样，有火气顺着自己脚底烧到了头顶，脸瞬间垮了下来，默默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朝家走去。回到家看见牛二水的母亲准备去除土豆子的杂草，叫她在家准备早饭就可以了，陈樱桃脸色不好看她到没有注意到，就一心关心着还有几亩地没有除草。陈樱桃面对牛二水母亲的交代只是用鼻音回了一个“嗯”字，就进她和牛二水的那两间宽敞的大瓦房里去。虽然牛二水和父母已经在他与陆美结婚之后就分了家，但是除了吃饭和养猪没有在一起以外，其他大小事几乎没有分开，干农活也是，但收割的庄稼会按照田地的归属分类拿回自己家里。牛二水的母亲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妇女，她男人是个内向的老实人一个月都基本不说几句话。陆美还在的时候，牛二水和他父母就负责外面的农务，陆美负责在家做饭和收拾家里，还经常把婆婆家的猪也喂了，这一点时常让牛二水的母亲想起她，因为她走了以后就没有人再会做很香很香的饭菜，没有人会帮她把猪喂了。陆美的手艺是出了名的，不管是针线活还是厨艺家务她都很在行，很精细，她总是把家里收拾得特别舒适宽敞。

牛二水担水回到家后也把铁锄头扛在肩上往父母亲在的那块山地赶去，他希望自己家的农活先于别人家干完，虽然在外面打工回来没多久，但是他始终还是个急性子的人。陈樱桃受早上的事影响，心情一直郁郁寡欢，她并不像之前那样迅速的开始做饭、喂猪，而是坐在牛二水自制的沙发上发呆。女儿哭了就去帮她穿好衣服，然后去隔壁婆婆家那所小偏房里把牛丫叫过来哄她玩，然后自己才有时间为一家人准备早饭。自从牛二水和陈樱桃打工回来牛丫就一直充当照顾小妹妹的角色。牛丫还是很喜欢这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