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旨彻查（百花加更）

因为连着两胎皇嗣出事，连太后甄嬛亦被惊动，一时间层层关节查下去，雷厉风行，连仪贵人黄琦莹身边侍奉的宫人也一个没有放过，一一盘查。宫中大有草木皆兵之势，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连素日性子最张扬的嘉贵人金玉妍也避在自己宫中，足不出户。

慎刑司的精奇嬷嬷们最是做事做老了的，慎刑司的七十二样酷刑才用了一两样，便已有人受不住刑昏死过去，有了这样的筏子，再一一问下去便好办得多了。

黄琦莹的孩子死后，弘历也甚少过来安慰探视，即便来了也稍稍坐坐就走了，一心只放在了追查之上。倒是皇后琅嬅顾念着主仆之情，虽然自己的二阿哥还在病中，倒也过来看望了几次。

黄琦莹醒来后一直痴痴呆呆的，茶饭不思，那一双曾经欢喜的眼睛，除了流泪，便再也不会别的了。加之太医说她体内残余未清，每日还要服食定量的红花牛膝汤催落，对于体质孱弱的黄琦莹，不外乎是另一重折磨。

被传召的荟蔚进了长春宫后，只见弘历与琅嬅正坐其上，除了娴妃如懿、仪贵人黄琦莹、海常在海兰未到以外，各宫嫔妃皆已到场，连在雨花阁静修的玫贵人白蕊姬也随坐其中。

没一会三人便来了，她们一一参见，便各自按着位次坐下。琅嬅见黄琦莹病弱难支，不免格外怜惜，道：“赵一泰，拿个鹅羽软垫给仪贵人垫着，让她坐得舒服些。”

黄琦莹忙颤巍巍谢过了，弘历道：“你身上不好，安心坐着便是。”

慧贵妃高晞月扬一扬手中的丝绢，慵倦道：“外头春光三月，正当杏娇莺啼之时，皇后娘娘不去御花园遍赏春光，怎么这么急召了臣妾等入长春宫呢？”

琅嬅一向端庄温和的面庞上不由得浮起几分愁苦之色：“自去冬以来，宫中皇嗣遭厄，悲声连连，本宫与皇上都忧烦不堪，春光再好，也无心细赏。今日急召妹妹们前来，是因为怡贵人胎死腹中之事已有了些眉目，须得找人来问一问。这既是后宫之事，自然应该是后宫人人都听着。”

黄琦莹神色一紧，忙问道：“皇后娘娘所说的眉目，是知道害臣妾孩儿的人是谁了么？”

她温言道：“仪贵人，少安毋躁。此事关系甚大，本宫与皇上也只是略略知道点眉目罢了。至于事情是否如此，大家都来听一听便是。”

弘历道：“皇后既然查出了点眉目，有话便说吧。”

琅嬅看一眼身边的赵一泰，赵一泰击掌两下，便见许太医与赵太医一同进来。

琅嬅沉声道：“众人都知道仪贵人身罹不幸，龙胎死于腹中，乃是受了水银的毒害。本宫却百思不得其解，仪贵人房中并无水银朱砂，娴妃和海常在对仪贵人的饮食起居也格外小心，照理说是不会出事的。欲查其事，必寻其源，臣妾让人翻查了仪贵人房中的器物，才发现了这些东西。”

她扬一扬脸，莲心捧着一个紫铜盘子，上面放着一对雕银花红烛并一些烧碎了的炭灰。弘历取过那对红烛看了一看，疑道：“不过是寻常的红烛，怎么了？”

琅嬅微微摇头，伸手将其中一根拗断了，道：“请皇上细看，这蜡烛有否不同？”

弘历对着日色一看：“虽然是红烛，但里头掺了一些红色的碎粒，可是内务府如今所用的东西越来越不当心了？居然用这样的红烛。”

她又道：“皇上细看这些炭灰。如今也是三月末，宫中只有延禧宫的仪贵人因为怕冷，还用着炭盆。这是她阁中所用的红箩炭烧下来炭灰，颜色灰白。可是细看下去，却有异状。”

琅嬅用护甲轻轻拨弄其间，却见炭灰上沾了些许银色物事，还有一些朱红色的粉末，若不细辨，实在是难以察觉。

她抬一抬手，示意莲心端给众人都看看，众人暗暗诧异，却又实在不知道是何物。

琅嬅道：“这些都是仪贵人宫中所用的东西，请太医瞧一瞧，这蜡烛里头和炭灰里的，是什么好东西？”

赵太医掰开蜡烛，用手指捻了捻细闻，许太医亦翻看了炭灰里头的物事，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这里头的东西都是朱砂。”

赵太医道：“朱砂遇高热会析出水银，水银遇见热便会化作无色无臭之气弥散开来，让人不知不觉中吸入。这炭灰里烧剩下的朱红粉末，定是有人将少许朱砂混入红箩炭中，等到烧尽，也不容易发觉。”

琅嬅冷笑一声：“这还不算老辣的，皇上且看那红烛，雕了银花装饰，即便烧出朱红和银色的粉末，也会让人以为是烛泪和银花融化后的样子，根本难以察觉。”

金玉妍秀眉微蹙，啧啧道：“拼上了这样的心思去害仪贵人，哪里还有不成的。这个人还真是心思狠毒。”

弘历道：“既然如此，那么仪贵人阁中的宫人都会有不适之状，怎么只有仪贵人身体不适？”

白蕊姬握着绢子的手瑟瑟发抖，颤声道：“宫人伺候都是轮班入内的，而仪贵人身在其中，几乎每日不离，当然深受其害。”

琅嬅看了眼弘历，含了几分不忍与厌憎：“这些都是小巧而已，臣妾听闻太医说起，仪贵人所怀胎儿中毒甚深，显然仪贵人有服食朱砂或水银的迹象。但那东西怎么吃得下去，一定是饮食方面哪里出了问题。”

海兰忙起身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仪贵人的饮食一概都是从御膳房送了新鲜的来，由仪贵人贴身的厨娘自己在小厨房中做的。臣妾也与姐姐每日留心，并无不新鲜的东西送来给仪贵人吃过。”

琅嬅摇头道：“你们自己都还年轻，哪里晓得这其中的厉害。送来的鱼虾都是欢蹦乱跳的，可是这欢蹦乱跳离下锅也不远了，谁还管它有什么毛病。赵一泰，你来说。”

赵一泰道：“本来皇后娘娘要奴才去御膳房查问，两位贵人在有孕时都喜欢吃什么，这才知道原来两位贵人都很喜欢吃鱼虾。皇后娘娘的原意是要奴才看看这些鱼虾有什么问题，谁知到了御膳房，才发现说供给怡贵人所用的鱼都死了，所以扔了出去。”

“奴才就觉得蹊跷了，给仪贵人所用的鸡鸭鱼虾都是另外养着的，怎么鸡鸭都还好好活着，鱼虾没几日便死完了。所以奴才格外留心，找到了一小袋剩下的鱼食，想看看有什么异样。”

赵一泰转身取过一小袋鱼食捧到琅嬅跟前。琅嬅冷眼瞥着道：“这些鱼都是御膳房里养着专供有孕的嫔妃所食的，都是精挑细选过然后专门养在一个小池子，喂的吃食也格外精细。宫里这样重视皇嗣，没想到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便在这个上打主意了。”

荟蔚似好奇地望着盆中的鱼：“这些鱼食有什么不同么？”

琅嬅淡淡道：“有没有不同，叫太医看过了就是了。”

赵太医忙应了声“是”，与许太医头并头看了片刻，神色凛然：“回禀皇后娘娘，这些鱼食里都掺了磨细了的朱砂粉末，喂给鱼虾吃下后，初初几日是不会有异样的。因为朱砂本身只是甘，微寒，有微毒。”

“但等鱼虾吃下养上两天后，这些毒素都化在肉里，一经烹制遇热，毒性愈强。本来少少食用也还无妨，但日积月累下来，等于在生服朱砂和水银，慢慢损害胎儿。其手段老辣之极呀。”

赵一泰又道：“奴才也在御膳房问过，忞嫔娘娘、仪贵人与玫贵人有孕后所食鱼虾，的确是由此种鱼食喂养，绝对不会错的。”

高晞月嫌恶地看着那些东西，连连道：“好阴毒的手段！”

白蕊姬与黄琦莹早已一脸悲愤，数度按捺不住，几乎立时就要发作了。

如懿满脸羞愧，忙起身道：“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本以为对仪贵人的饮食已经十分仔细，却不承想还是着了如此下作的手段。还请皇上皇后降罪！”

琅嬅瞟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娴妃你的确算是小心了，但再小心，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至于你要受什么罪，挨什么罚，等下本宫和皇上自会处置。”

—未完—

2020.08.13

鲜花过百，破例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