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立太子（百花加更）

仪贵人黄琦莹移居来之前，娴妃如懿和海常在海兰已将延禧宫清扫一新，并在黄琦莹所要居住的东暖阁多悬香包驱虫。

因为只留了两间房出来给黄琦莹居住，如懿心下也颇不安。幸而黄琦莹性子平和，也不算是骄矜之人，又见如懿自己住西暖阁，倒把东边让给了她，心下更是感激，只嘱咐把一些贴身东西搬来延禧宫，其余器具，只留在景阳宫中，随时去拿便可。

为着让黄琦莹静心养胎，如懿特意叮嘱了永璜每日读书只许小声，不许喧哗吵闹。以免再次发生忞嫔之女固伦和霁公主璟翕薨世之事。

黄琦莹倒是很喜欢永璜的样子，每每见到永璜便说，若是有他这么一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便也满足了。如此一来，延禧宫中虽然拥挤些，倒也十分热闹，连弘历也是每日必来看望一次的，其余时间皆陪伴在荟蔚身旁。

如此十数日，不觉连慧贵妃高晞月亦叹息，她被弘历冷落了许多时日，虽然每常相见，但却未再让她侍寝，她亦不免感慨，请求将黄琦莹挪去她的咸福宫居住，也好得见天颜。

弘历却只是一笑，问她：“那么如果是你见到毒蛇，会吓得惊叫一声自己先跑呢，还是会救仪贵人为先？”

这日清晨，弘历来永寿宫时眼圈下已经一圈墨黑。

荟蔚正在用早膳，见弘历前来，忙起身道：“没想到元郎会一早过来，并没有准备下精致膳食，还请元郎见谅。”

弘历笑道：“无妨。你吃什么，我便也吃什么罢了。”

荟蔚亲自捧了一碗配了紫姜的清粥过来，又奉上鲜茶和麻酱烧饼，配了几样清爽酱菜，道：“元郎似乎昨夜没睡好，还是吃得清淡提神些才好。”

弘历的眉宇间隐然有忧色：“永琏病了这些日子，一直不见好，朕看他那个样子，真是心疼。”他握住荟蔚的手：“南兮，你没有看见永琏的样子，一张小脸瘦得都脱了形。我看着他都直想掉眼泪。”

荟蔚安慰道：“元郎放心，二阿哥有皇后娘娘悉心照顾，必然会很快好转。”

弘历颔首道：“皇后说，若永琏再不见好，便要长跪宝华殿中祈福。”他顿了顿，郑重其事了神色，荟蔚会意，立刻示意众人退下。

他正色道：“我已经决意，只要永琏的病好起来，我就要立他为太子，继承国祚。”

殿中栀子花的气味沉沉入鼻，荟蔚微微一怔，飞快地掩饰着自己的神色，温柔道：“二阿哥是正宫嫡出，元郎立他为太子也是情理之中。”

弘历饮了一口粥，不觉慨然：“我自幼便知道自己不是嫡出，庶出的孩子身份到底不同，哪怕如今我当了皇帝，坐拥天下，午夜梦回的时候仍是觉得心惊委屈。我朝自开国以来，从顺治爷、康熙爷、先帝到我，都是庶出的儿子。我真的很想朕的儿子是名正言顺的嫡出之子，身份贵重，无可挑剔。就当是替我自己，完成一个幼年的愿望。”

荟蔚听他感慨万千，她与弘历皆是庶出子女，自然能分辨出弘历言下的失落与怅惘。

此时的她才有了同命相怜的惺惺相惜之情。荟蔚俯下身，伏在弘历膝头，轻声道：“元郎想做的，那就一定要做到。那是对二阿哥好，也是抚平元郎自己的心意。”

弘历抚着她新梳起的青丝，缓声道：“南兮，在我的皇子里，大阿哥永璜争气聪慧，虽有娴妃这个养母，但到底也不能与皇后相提并论。三阿哥永璋虽然也可爱，但总笨笨的，被养得太过娇气，以后也只能做个富贵闲散宗室了。仪贵人这一胎是公主也好阿哥也好，我都不想了，只希望他们母子平安就是。”

荟蔚低低答了声“是”，只是静静伏在他膝头，听着他呼吸声悠然绵长，感触他纷叠的心事如潮。

弘历低低在她耳边道：“我知道这样很不公平，我和你已丧了一女，可咱们的日子还长。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说出我这么多年的心愿，让你明白。”

荟蔚翻过弘历的手，将它贴在面颊上，轻声道：“元郎，我都明白。以后我再有了和你的孩子，也只盼他一生富贵平安便是了。”

才十八岁的荟蔚只想让自己的孩子好好的，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愿。这个想法与弘历可谓是不谋而合了。

弘历眸中浮动着动容与感切，道：“南兮，谢谢你这样懂得我。”

荟蔚颔首道：“那元郎要立太子之事，会告诉皇后娘娘么？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一定会非常高兴。”

弘历摇头道：“康熙爷在时，就是因为过早公布了储君，才让诸子起了夺嫡之心。我会和先帝一样，将太子的名字藏于正大光明的牌匾之后，等我百年之后，群臣自然会依照这个立定储君。这样也防止太子骄矜，母家专权。所以，我不打算告诉皇后，南兮你也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

荟蔚望着他的眼睛，颔首道：“元郎说的，我都记着。”她顿了顿说：“倒是有一事，我不能不问问元郎。王钦已死，如今伺候元郎的人可还得心应手么？要不要再从内务府选些好的来伺候？”

他夹了一点小菜喝了口粥道：“李玉事事仔细，人也谦和不骄矜，我打算再看他两个月，就将副总管太监的位子给他。”

不知为何提起‘李玉’，她的心总是‘噗通噗通’地跳着。她柔声道：“李玉人是机灵，也忠心，但他年轻，元郎得好好历练了才能放手重用啊。”

饭毕，弘历便起身往养心殿去。

—未完—

2020.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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