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橙汁（上）

DAY6 橙汁

记录人：方合

忘记昨天的事，快点忘记，就像风铃和法兰克福也会很快被人忘记一样。

　　我不想身上背着人命，更不想背着恩情。我不想要恨别人，也不想要别人恨我。这样最好，这样才能尽可能地在这里活下去。

　　那些血是我欠他的，是我活该，没什么可抱怨的，我一点也不怨他。再说，如果他真的有意害我，还有组织会保护我的。

　　对，服从他，服从组织，然后想办法寻找出去的路。

　　可要是有一天他和组织发生了矛盾呢？我站哪边恐怕都会死吧？

　　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我烦躁地划掉了上一条假设，但是因为太过烦躁不小心碰到了杯子，把笔给碰掉了。在我更加烦躁地蹲下去找笔的时候，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高跟鞋声。

　　今天不用见62老师，本来可以躺着好好休息一天，没想到意外地被人约了。昨天处理伤口的时候，那个女医生非常暧昧地贴着我的后颈说：“方合先生，明天我请你喝一杯，认识一下如何？”

　　完全陌生的声音，不是那天见到的“无聊”医生。她带着帽子眼镜和口罩，我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又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回头去看。我背对着她默不作声，只听见她不咸不淡地补充道：“放心，城里只有一家酒馆，很好找的。”说完手指轻轻按在我的伤口上。

　　我嘶了一声，看来是非去不可。酒馆？这什么文艺复兴的名字？虽然跟陌生人喝酒十分危险，但在这个鬼地方每个人都是危险分子，算了，去了未必能活，不去必不能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今天我一早就找到了酒馆，现在她准时来了。一时也找不到笔在哪里，我赶紧先坐起来合上了笔记。

　　古风装饰的木门嘎吱嘎吱的响，白色的高跟鞋踏了进来。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黑白双色高腰西装的女人，第一眼看过去中等身高，披肩长发卷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整个人显得非常匀称，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非常、非常非常美。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她是我见过最美的人。她美得不像真人，像是、像是最认真的画家创造出的最精致的艺术品，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蠢样，只知道我的目光像是被502黏在了她的脸上怎么用力都撕不下来，我的屁股也僵在了椅子上无法挪动。

　　“方合先生吗？”她冲我客气地笑了笑，走过我的桌子去了柜台。

　　我还保持着看向店门口的僵硬姿势，感觉全身都不听大脑使唤了。她、她一定是见过太多这样的人，都懒得戳破我的蠢样了……

　　稍微回过一点神，我才注意到门口还站着另一个人。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穿着一件黑色帽衫，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像是个高中生。虽然长相也不差，但是站在艺术品后面，真的有点儿难被注意到。

　　小姑娘在打量我，眼神看起来还凶凶的，她一只手带上了门，一只手把兜帽一掀。

　　我“啊”了一声——她的头发是白色的！白色的扎着高马尾！像纸一样的全白！

　　又是一个漫画设定，这真的是个游戏吧，但为什么我现在还是一点搞不懂游戏模式游戏操作，这也太谜了吧……

　　“方合先生，喝点什么？”

　　“什、什么？”

　　“嗯……第一次来我就擅自作主了，你第一次在城里喝……酒还是太残忍了，橙汁吧，不为难你。”

　　“橙汁……”

　　大美人的手上戴着黑丝手套。我呆呆地看着她递给我的一瓶橘红色液体。它的颜色看起来和我认为的橙汁还是有点出入。

　　高中生模样的小女孩一屁股坐在我对面，双手撑着桌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大美人非常自然地拉开椅子在我身边坐下，翘起腿，黑手套覆着的纤长手指握着杯子。我又一次僵住了脖颈，生怕目光又不受控制地往那边偏过去一点点。她太光彩照人了，耀眼得有一种不可逼视的气质。

　　“你就是她男朋友？”

　　“不不不不不是！我——”

　　“大小姐误会了，我们昨天才见面。”

　　“那你为什么约他出来？”

　　我紧张地等着身侧的人说话，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杯子抿了一口，才悠悠说道：“因为他在大小姐你后一天入城。”

　　“大白天你喝什么酒？”对面的“大小姐”皱眉道，“倒掉！只许喝牛奶！”

　　“大小姐有所不知，这里的牛奶不是你在城外喝的那种牛奶，”她笑道，“全是合成的。要不我给你倒一杯尝尝？”

　　我瞟了一眼无人售卖的柜台，心里一惊，浅浅抿了一口面前的“橙汁”……差点吐了出来。幸好我做了心理准备……

　　“那倒不必了。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422号，代号方合。”

　　“你姓秦？”

　　我愣了一下，不太愿意说下去：“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84号，麻烦。思言大小姐嘛是刚来的，91号。”

　　原来“找麻烦”是这个意思！

　　“真、真是特别的名字……”

　　“代号。”麻烦小声纠正道。

　　“啊对代号……这位、这位思言小姐……”我尴尬得要死。

　　对面的人一脸不相信地瞪着我：“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心一横，装作听不懂：“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思言转向麻烦，恶狠狠地说道：“他真的不是你男朋友？”

　　“先生你不要介意，”麻烦反倒转过脸来看着我，“她是我老师的小堂妹，年纪小没谈过恋爱，对男人总是怀有各种各样的肖想。”

　　“我警告你啊，秦二小姐派你来是让你当我的下属的！”

　　“是是是大小姐。”

　　“秦二小姐……十字盟的秦医生吗？”

　　思言的眼睛又转过来看着我了：“你怎么知道十字盟的？”

　　我咳了一声，小声道：“我们交换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