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非把林碌带回了队里,至于这个家伙为什么坐在他床上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儿,是因为刚刚回来的时候秦昏分告诉他,部队审讯室的锁坏了,栏杆还被撅弯了。把他关进去第二天准就跑的没影儿了。
“我住哪儿?”林碌一路上没说话,嗓子一下子没缓过来,清了清才恢复正常。
“审讯室。”郑非坐在对床翘着二郎腿答道。
“不怕我跑?”
“我看着你。”
“是只有一张床吗?”林碌被他噎了一下,他也知道挣扎没什么用,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叫郑非的肯定是不打算放过他,现在首长暂时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只能过几天了。
“那肯定啊,不然呢,你当去度假呢,还给你搞个双人豪华大床房吗?事儿多。”郑非翻了个白眼,去柜子里拿了一床铺盖,扯着林碌又下了禁闭室。
林碌一天被拽着到处走已经习惯了,就随他去了。
审讯室一股子的霉味儿,在他印象里这里已经好久都没关过人了,他拿了个鸡毛掸子到处拍,灰尘呛到嗓子里咳嗽了半天。
郑非在那儿快把肺咳出来了,林碌就躲得远远的开始笑。
不是那种大笑,也不是冷笑,就是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丢丢,有点儿弧度。
“你笑屁。”郑非边咳边骂,像个遗产被不孝儿子抢了的重病患者。
林碌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表情,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没说,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郑非看他真的不笑了,还有点儿别扭起来了:“你还是笑吧,笑起来挺好看的,整天一张死人脸怪难受的,我还以为我在殡仪馆呢。”
他这么说着,手也没闲着,在那张晃晃悠悠的铁架床上铺好了褥子,顺便把被子弄了个豆腐块儿。
想起他刚进部队那会儿,负重三公里五公里障碍跑都不是事儿,最发愁的就是每天起床叠被子,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被子而已,整那么好看有用么?还豆腐块儿,能炒还是能煮啊,要是能吃他也认。当时每天软磨硬泡着让他们老实班长天天教,终于像了个样儿,为了展示自己艰苦学习的精神,不管什么被子,必叠豆腐块儿。
郑非叠好被子,拍了拍手,笑着冲林碌挑了个眉。
任务刚完成,本来是要队长做报告的,但是郑非这儿又有个麻烦精,干脆打发袁明清去了,自己在这小破房间吸着灰尘打扫了一下午,傍晚时分秦昏分中途过来给送了个饭,看着灰头土脸的队长和手被麻绳绑着的小白脸卧底,他突然觉得这个地位是不是颠倒了。
“队长啊,你这”
“不错吧,我搞的卫生,嘿你还真别说,扫出来还挺像个样儿的。”郑非坐在床上端着一盒饺子满意的看了一圈。
“挺好的,但是”
“但是就是在地下,空气不怎么好。”
秦昏分自闭了,为什么自己说话总被队长打断,这也是个可怜孩子,曾经多次被郑非吐槽自己名字绕口,怂恿他改名儿。
他本来还心疼郑非刚出任务回来就要看人,自告奋勇想接了这个任务,可是看这样子,他好像一点儿也不累,趁着郑非欣赏他的“大作”的时候悄咪咪跑回了宿舍。
林碌站在床边,盯着郑非看。
“怎么了?你不吃?”郑非那一盒饺子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
林碌举起自己被绑着的两只手轻轻晃了晃。
“你什么意思,要我喂你啊?你做梦,小爷从小到大没伺候过人,别想了,没门儿,做梦!”郑非光看了一眼就从床上跳起来了,嘴里还塞着半个饺子,费劲的咽了下去。
“解开。”
“解开也不行。反正不行。”
林碌第一次流露出颇于无奈的表情“那我要怎么吃饭?”
“就就那样儿吃呗。”郑非也不知道他该怎么吃,反正要他喂,那就是做梦。
“饿死以后当鬼找你。”林碌第一次开玩笑,他自己觉得蛮幽默的。但是郑非好像不这么觉得,听了这句玩笑话就迅速的端起饺子盒喂到他嘴边。
“吃。”
林碌往嘴里塞了一个,嚼了半天,没咽下去,就吐出一个字。
“烫。”
“?”
“夹开吹一下。”林碌面对郑非疑惑地样子面不改色。
“卧槽,你还真让我伺候上了?还吹吹,我给你呼呼行吗?”
林碌顿了顿,抿了一下嘴唇“你要想把吹换成呼也可以。”
“我可去你妈的。不呼呼,呸,不给你吹,烫死你算了。”
林碌忍着烫咽下去一个,郑非虽然嘴巴上不饶人,但还是夹开饺子,皱着眉头凑到嘴边吹了几下。
林碌的嘴角又不受控制的挑起来了,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有意思。
“不烫了。”
“我知道!”郑非气急败坏的低吼了一声,不烫了就不烫了,还说出来,这人真的有病。
饭是吃完了,郑非一个一个吹完喂完的,其实后面几个已经不烫了,他还在吹,林碌也不想提醒他。
“吃完了是吧,收拾收拾睡觉,我可不像你那么闲,我明天还得早操,还得训练。”郑非拽过一把椅子扯到一边,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闭起了眼睛。
林碌愣了一下,“你就这么睡?”
“那不然呢?快睡觉,烦死了你可,不是还想让我读个睡前故事吧?”郑非没好气的踹了一脚铁架床的铁柱,被他弄得咯吱咯吱响。
林碌在床边看着他站了一会儿从侧面躺倒床上,头顶上那盏白炽灯已经灭了,地下室眉窗户,压根不可能有光,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本来已经很累了,但是林碌就是睡不着,盯着那个轮廓看。
帅气吗?这个人确实称得上是帅气,他记得学校很多女生都用一个词形容过他,可爱?
是挺可爱的。
林碌知道这个人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这样一个心软的人不可能完全不可能对他做什么了,真不知道有这么明显的弱点怎么当上特种兵的。
林碌睡着了,没过多久就被椅子在地上刺啦刺啦磨的声音吵醒了,他看到郑非在往他这边挪。
“你要干嘛?”
“你醒了?!等等啊,我挪过来点儿。”郑非搬起凳子移到了林碌床边。
“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能怎么着。”虽然说着没事,但是林碌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亢奋,或许也不是亢奋。
林碌没理他
“你说会儿话,林碌,嘿,林碌。”郑非拍了拍林碌的肩膀。
“嗯。”
“你刚刚听到没,那个声音,这儿死过人,真的死过,没骗你,不是那种战场上枪林弹雨的,是自杀的,特惨内种。”
“嗯。”
“你嗯屁啊,现在已经凌晨了。”
“嗯。”
“卧槽你说点别的,别是被附身了吧,我靠林碌,你别吓我。”郑非准备去摸林碌的手又缩回去。
“没有。”林碌觉得这个人真的傻透顶了。
地下室很空,审讯室外面就是一条空空荡荡的走廊,突然传出来一声略显恐怖小孩子的叫声,还非常稚嫩。
“啊啊啊啊我操他妈的女鬼啊啊还有个鬼婴。”郑非把军靴甩到一边儿直接蹿上了林碌的床跨过他的身体抱着他到了里侧,那个破床被他激烈的动作弄得不停地晃,两个人大男人挤在一张吱吱呀呀叫个不停的小床上。
郑非这个人说他胆大很胆大,说他胆小,胆子真的很小脑洞还大。怕鬼但是偏偏很爱在家里看那些经典的鬼片,《闪灵》《午夜凶铃》《咒怨》都是他哥陪着看完的。
郑世还开玩笑说,以后郑非找对象,不但要找个不怕鬼的,而且还得找个阳气旺的。
郑非咽了一口口水,刚刚那声儿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生理上的排斥。
“你别掐我好吗?”林碌噎了一下,半天憋出来一句。
“行,哥,和你商量个事儿呗。”郑非怂的一批,但是听见林碌的声音整个人好了不少,江湖规矩,怕的时候就喊爹,但是冲着比自己小的叫爹那也太掉分儿了。
“说”
“床分我一半成吗?”
“可以,都给你。”林碌直起身子想下床就被郑非揪住了袖子
“不行,你别下去。那啥,你也得分我一半儿。我睡觉很老实的。”
莫名其妙,真的是莫名其妙,两个人就这么睡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林碌才真正明白,睡成这样,脸冲着床,口水流一枕头,腿搭在自己腰上,胳膊搂着自己的脖子,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自己身上的睡姿就叫“睡觉很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