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摇曳的花在阳光下欢迎着我这个陌生人,微风毫不吝惜的将花香推在了我怀中,可我却接不住这花香——站在这栋六层小楼的楼下,我居然有点不知所措。
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慌乱。
楼上那个我从未谋面过的女人,是我的妻子吗?
她真的是我的妻子吗?
她只是关于我爱情的另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吧?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如果换做以前的我,我想我可能会完全不在乎对方而进行冷战,甚至是热战,因为我只想跟雷蕾在一起,那么任何困难我都会克服,任何疑问都不会打扰我的坚持。
可是我这样做对吗?
难道还是像雷蕾说的那样,我还是那么自私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些,我头疼。
哎,长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决定上楼,逃避是永远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为什么不直面问题去试着找找最好的解决方法?毕竟我的目的是那么明确。
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房门,我打量着这宽大的房间,没有进去的欲望,也没有离开的想法,就这样看着这间安静、干净的房间。
房间是我喜欢的冷色调布置。
客厅的墙壁上没有让我尴尬的结婚照,只有一副山水画。
微风继续在欢快的呼啸着,这是这间房子里唯二的声音,还有一点喧闹,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
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人,是……是这个世界这个人的老婆?
是,她只是这个世界这躯体的老婆,不是我的老婆!
我凶狠的告诫自己,然后低头换鞋。
可为什么我要换鞋?
“你回来啦?”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很熟悉,让我出乎意料的的是——她微笑的面孔,我觉得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是我没有仔细的去看,我不想,也不敢仔细的去看。
也许这所有怪异的感觉只是这具躯体残留的意识也说不定。
“嗯。”
我慌忙的低下头,闷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你去阳台上抽根烟吧,茶我已经给你泡好了,放在阳台茶座上了,等我把青椒肉丝炒好了我们就吃饭啊?”
“哦。”
她在身后替我关上了阳台的门,似乎不想让厨房的油烟打扰我品味茶香,我想说声谢谢,可她已经又回去了厨房。
阳台的布置居然也是我梦寐以求的那种布置——宽大,适合的位置上放着适合的摇椅,有简单的茶具,有六盆我喜欢的茉莉花开的正当时。
我这是怎么了?
点燃的烟头被我直接扔到了地上,我甚至没有踩灭。
我觉得茶很烫嘴!
烦躁的站起来,打开窗,楼下周浩打电话的声音很大。
“卧槽,我们都是兄弟啦,搞点钱哪有什么问题哦?主要是我姐夫那边吧,他确实有点转不过来,刚好我这又有个二十万,我又不想给我姐夫,所以你们就先拿去顶着,利息?嗨,利息好说啊,反正你们俩就周转一个月而已,到时候再说啦,什么什么?下午就要啊,明天吧,明天,明天上午!”
“我弟弟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后面传来的声音有点怯生生的。
我烦躁的对身后摆摆手,我确定我没有勇气回头看着这个女人。
“等会我再放个烟灰缸在这里。”
我终于忍不住回头了,刚好看见她俯身拾起烟头。
我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装模作样的掏出手机对女人晃了晃:“我叫周浩上来吃饭。”
这样至少我可以不用这么尴尬,不用单独面对这个女人。
周浩电话打上来了:“姐夫啊,我约了人看运动服,我先走了啊。”
“别太招摇,别让人知道,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自己负责。”
我忘不了前世祝佳子的教训,所以我尽量的把所有责任都推在周浩身上——对于他,我似乎没有任何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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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啦,快来吃饭吧。”
女人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经闻到了那股让我食欲大动的香味,虽然桌上的菜肴并不丰盛,只是那么简简单单的几盘,但是却都是我爱吃的……青椒肉丝、豆瓣鲫鱼、西兰花,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
这真的让我很有食欲。
可是我没有动筷子的打算,因为这不应该是属于我的幸福。
只有雷蕾才是我最终的幸福!
“昨天喝酒了人不舒服,不是很想吃饭。”
我拨弄着桌上的筷子,看着面前的青椒肉丝,那股浓烈的醇香味在猛烈的勾搭着我的嗅觉。
“哦,我知道你昨天喝酒了,早上我就给你熬了粥,你等等。”
一碗温热的粥摆在了我的面前,还多了一小碟就粥的橄榄菜。
我忍不住端起粥喝了一口。
虽然只是白粥,但是味道却出奇的香浓,还是我最喜欢的那种浓稠,又是我最在意的那种温度。
喝了一口,再也停不下来的我迅速喝完了这碗粥。
“再来一碗吧?中午要吃好的呢?”
“不了,饱了。”
其实我很想尝一尝这些菜的味道,我也非常想就着橄榄菜再喝一碗粥。
不,我应该可以喝两碗。
但是我还是决然的放下了筷子。
“叫我回来有事吗?”
叼上一根烟,我抬头看着餐桌上方的吊灯。
她移过烟灰缸,放在了我的右手边。
“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我看你五天都没回家了,打电话你总是说不了几句就挂了,我担心……”
“担心什么,工作忙而已。没什么事我先去公司了。”
我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我只能用这种态度来隔绝我的内疚——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如此一个温婉又贴心的女人。
何况我还要伤害她。
不,不是伤害,于她于我来说,这应该都是一种解脱才对……我在心里暗暗提醒着自己。
“还有事,还有……”
她的声音变的很小,我收回盯着吊灯的目光看向她,却意外的发现,低着头她的耳朵都红了。
“那你就赶紧说啊。”
我的语气很不耐烦,其实这只是掩饰我的慌乱,我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我又将会面对什么,人对未知,总是那么恐惧。
“妈妈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去医院检查。”
她还没有放下碗,我可以看得出来她微微有点颤抖。
“嗯,你继续。”
“我去妇科做了检查了,我没有问题……”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像蚊蚋一样细不可闻,我费了老大劲才听清楚。
“妇科?检查?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连耳根都红了:“我,爸妈,爸妈说他们,他们想抱孙子……”
在听明白她的意思之后,我简直……我无话可说。
“是要我去检查吗?”
我没什么好气,这都什么破事?
“不是不是,你上次去检查过,你……能多回家几趟就好。”
重重的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我站起身:“行了我知道了,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
“你等等!”
我不知道这女人跑进房间里干嘛,压着心里的邪火,我在等着她出来。
“这是我跟雷蕾一起逛街买的衬衣,都洗过熨好了,是你喜欢的颜色吧?你在公司住要换洗衣服就带着?”
我在意的不是衬衣,而是在意到她提到了雷蕾。
我突然之间不想走了。
“你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说说话。”
尽量的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了一些,没等她回应,我就转身去了客厅。
这套该死的布艺沙发,怎么看都像是我一直想买的那款呢?
没有一点形象的瘫在了沙发上,嗯,舒服。
我几乎是从内心发出了那种幸福的呻吟。
“茶。”
一杯热茶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我一个激灵迅速坐起身,宛如被枪打中的兔子。
她坐的离我不近,低着头,摆弄着她白皙的手指。
“咳,你这几天都在干嘛?”
又要开始套话了吗?我都开始厌恶我自己了,为什么我总是在套路信任我的人?
“你喉咙不舒服吗?少抽点烟,要不要给你拿颗喉糖?”
我不耐烦的摆摆手,女人没有再坚持,我看着她交叉起十指放在了自己膝盖上。
她有什么好紧张的?该紧张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我最近也没干嘛,就是像平常一样上班,星期二的时候我请假去荆州做了个检查,还是雷蕾开车送我去的,之后我们就逛了逛街,给你买了几件衣服。哦,前天晚上还打了一次麻将,也是跟雷蕾一起,我输了一点点钱。”
我能听得出她的日子过的有多么平淡,也能明白这个女人说多么居家。
可是……算了,没有可是。
我尽量克制着自己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你怎么这么喜欢跟雷蕾一起?你这不是耽误人家上班吗?”
“我……我……”
“你什么?说啊,吞吞吐吐的干嘛,我又没说你什么?”
抽出香烟,连点了几次才点燃,突然间我有些走神——不知道为什么都是一个妈生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性格区别?这两姐弟的性格怎么就完全不同?
周浩那小子该不是个野小子吧?
我满怀恶意的揣测,似乎这样才会让我减少满心的罪恶感。
“我喜欢跟她在一起,她会陪我说话,我自己朋友不多,虽然你认识的人很多,但是我胆子小,又不能跟你撑场面,你所有的朋友里唯独就只有雷蕾跟我谈得来,认识她两年多,我……我就觉得跟她说话挺舒服的,她也挺关心我,所以,所以我喜欢跟她在一起。而且,她的小宝宝我也特别喜欢,我们在一起还可以聊一些女人之间的私房话……不过要是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就少跟她来往……”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都让我听不清楚她说的话了。
我在烟灰缸里用烟头瞎划着:“也不是不让你跟她来往,就是说她上班的时候你别去找她,人家也有事要忙,对不对?打麻将你想打就去打,输钱没什么,对了,你手里还有钱吗?”
我不想让她跟雷蕾有太多的接触,这样真的会让我有格外的愧疚感,既然你还能有一点爱好,那我就尽量满足你吧。
“有的,除了家里买菜做饭,我没什么地方要花钱,你给我的生活费我都存起来了,你现在要钱吗?我去给你取?不够我再问爸妈要一点?”
我他妈的简直了……
“你坐你坐。”
我冲她摆着手,我知道我此时已经是气急败坏了,我这都是遇到的什么人?
这比遇上一个胡搅蛮缠的人更让我难受。
我从提包里拿出一万块钱拍在了桌子上。
“没事晚上别呆在家,一个人在家待久了会……会特别无聊,晚上出去打牌,楼下不是新开了一家茶馆吗?去玩玩,都是小区里的人,你也多认识认识,我身边的那些人确实不适合你接触,雷蕾那边最近也忙,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就别去打扰人家了。行了,我走了。”
女人抬起了头,我也在不经意中看清楚她的脸。
但是这一眼,却让我如遭雷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