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

时间在按下许多次快门，沉默里听见转动的秒针。

　　只有时光机带我穿梭回2019，才能逆天改命。

　　这一年的六月，我戒赌的日子跟宝宝的年龄一样即将周岁。千帆过尽浪子回头，克制得就连平时同事朋友间的小小娱乐也不愿参与：究其原因，我想也许是因为去年韦少突然离去对我的警醒，也可能是小赌对我来说早已不再怡情。

　　初夏将近的夜里，在宿舍百无聊赖、迷迷糊糊刷着虎扑，睡意来袭。毫无征兆地，伴随着衣柜翻倒、镜子跌落与街上惊声尖叫，整栋楼开始了持续二十秒的晃动。而我，像具等待解剖的尸体，仍然不动声色的躺在床上。直到室友大力推开房门，催促我离开，这时才发现：地震了。不过，这有什么好怕的，若不是他一再要求，连下楼都嫌麻烦。

　　有人不在了，但他永远活着。有人活着，但他早已死了。

　　第二波余震在我们跑到早已混乱不堪的市政广场时降临。相隔百里的妻儿，你们此刻还好吗？如果世界末日就是现在，别无他求，我宁愿舍弃一切，只希望陪在你们身旁。

　　通讯正常，确认了家人平安短暂的心情平复后，另一个更恐怖的消息通过手机推送传来：地震中心，就在我身处这个偏远县城外十五公里。

　　和室友驱车离开百态尽显的闹市，来到一块废弃工厂空旷的操场。不过半小时，这里又变成了人满为患的停车场。在蚊虫叮咬和十几次余震的交叉折磨中，这个夜晚前所未有的漫长。

　　第二天早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车停在原地，我像往常一样准时出发上班。途经满目疮痍的街道，惊慌失措的人们已经在相关部门组织协助下有序地搭建帐篷。不得不承认，我们国家的应急管理永远都领先世界几十年。

　　顺利到达，不过我在二楼的办公室已经到了一楼。偶然发现门口墙上挂着我的工作照被抖得歪歪斜斜，当余震再次来袭，它被无情地摇落在地：这是四年前的照片，跑马观花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剑眉星目，意气风发，正装胸徽，眼里全是活力与希望。青春最容易消逝，但正当青春年华时，自我麻痹的人却往往不懂得去抓紧它的手。

　　时间的沙漏沉淀着无法逃离的过往，记忆的双手总是拾起藏在心底的忧伤。该拿什么祭奠你们，那些被我荒废的大好时光。

　　小心翼翼地拾起自己放回原位，拍了拍几分钟前抖落在身上的灰尘，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准备悄然离开这个我梦开始的地方。

　　妻子的电话响起：“快点回来吧，好想你”，再也憋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从未感到过回市区的路像今天这么漫长，拥堵的车流中鸣笛声一浪高过一浪。人们都在各种荒诞离奇的小道消息刺激下争相逃离这个危机四伏的修罗场。

　　在小区门口紧紧抱住等待我已久的妻儿已是临近响午，对不起，在最需要我保护的时候没能陪在你们身边。还没来得及回家互述昨晚的不知所措，就收到来自上级的问候。

　　“紧急任务，责任重大，速回。”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虽离绪千种，却只能期待着下一次与你们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