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听到李承鄞的呼唤，厉尘澜的意识陡然清醒过来，眸色也恢复了正常，却瞬间脱力，跪倒在地，几名胆大的士兵这才跃上前，将他用铁链锁住，他不住地挣扎，只因担心这些人会对李承鄞不利。

　　李酽下马走到李承鄞身前，敷衍地行礼道：“末将救驾来迟，还望翊王殿下恕罪，此人竟敢使用妖法，还挟持了殿下，实在丧心病狂，请殿下放心，末将这就将他带走，严刑审问，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李酽心知今日若不能除掉这几个人，难免会留有隐患，但他带来的人马已经折损殆尽，而那妖人的力量又如此可怕，万一再激怒了他，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瞧着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于是心想不如先抓了这妖人，用他来胁迫李承鄞，若他顾念情义，便不敢轻举妄动，若他无情无义，也算有个勾结妖邪的把柄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他得意地睨着李承鄞，想看他会作何反应。

　　见厉尘澜被抓，李承鄞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忧急不已，事到如今，若任由他被带走，必定凶多吉少，但若硬要维护他，便等于自己送上了把柄，而且也救不了他，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柴牧拉着李承鄞的手走到了一旁，悄声道：“还望殿下能以大局为重。”

　　李承鄞看了看厉尘澜，无奈地叹道：“可他是无辜的！”

　　柴牧却正色道：“殿下可还记得，在西洲时，明远公主去世前是如何嘱托的？他的确无辜，可你母亲何辜？顾家人何辜？那些枉死的举子又何辜啊！为了洗雪沉冤，我们已经辛苦谋划了这么久，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妥协？”

　　李承鄞无言以对，为了那个目标，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自己，可唯独他……

　　见他犹豫不决，柴牧又道：“殿下不妨想想，厉尘澜发狂时力量如此强大，宣德王怎么会白白处死他？臣认为，他们多半会招揽他，或想方设法取得他的力量，这样一来，便不大可能会伤他性命，殿下放心，只要你此时沉住气，以大局为重，日后扳倒了宣德王，定能救他出来。”

　　李承鄞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他眼里隐隐泛起了泪光，一转身却神色如常，向着李酽笑道：“不瞒李将军，其实此人一直在我身边，我是见他身手好，才留他当我的贴身护卫，不曾想他竟是妖邪，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多亏李将军及时将他拿下，不如，就由你将他带走，随意处置吧！”

　　厉尘澜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李承鄞，见他冷着脸站在那儿，竟不愿再看自己一眼，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万念俱灰”。

　　他曾以为，他虽命途多舛，坎坷流离，但总算得有一人真心相待，不必再害怕被抛弃，原来，全都是假的，这天下于他李承鄞而言是一盘棋局，而自己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必要时，终是会被舍弃的。

　　他不再挣扎，任由李酽的手下粗暴地拖拽着，将他带走，这样死了也好，至少好过可笑地活着，他想着，竟真的轻声笑了起来，浑然不觉脸上已满是泪痕。

　　李酽看着无动于衷的李承鄞，不由嗤笑了几声，心想，他还真是无情无义，倒可怜了这妖人，为了护他，竟落到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