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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

君上快到碗里来

翌日,秋高气爽,百官偷闲,京都一派繁华欢乐。

四海茶馆里果皮瓜子满地,小二跟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不大的茶馆里挤满了人,说书先生惊堂木拍得啪啪作响,唾沫星子溅起三尺高,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地表现着镇北将军在战场的所向披靡,精彩纷呈得好像他亲眼见过似的。

赵小六蹲在长凳上呸呸地吐了一地的瓜子皮,灌了口茶水,抹了抹嘴,挤眉弄眼地对对面的几个人神秘兮兮地说道:“哎,我有件秘辛,想不想知道?刚发生的,热乎着呢。”

咯刺又咬开了一颗瓜子,剥开扔嘴里,得意兮兮地觑着好友,对面的人都被那演技精湛的说书先生吸引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诶诶诶....跟你们说话呢,这死老头有啥好看的,他这是是耕田扬鞭——吹牛,连镇北将军的面都没见过,还敢在这净瞎说,哼,昨天大将军进城,还是我把他挤出去的,哈哈哈.....”

对面一人转过头:“你和他一样,满嘴骗人的鬼话,听你吹和听他吹也没啥不一样,何况这老头还带动作呢,要不小六你也上去比划比划,说不定看的人比他还多呢!哈哈哈.......”

赵小六一把瓜子皮扔了过去,愤愤道:“他能和我比吗,我这次的消息可是真凭实据的,我有个表哥是宫里的侍卫,昨夜轮到他当差,含元殿夜宴发生的事,他可是一清二楚!”

“哦?昨夜含元殿发生什么事了?说来听听!”

“哼,”赵小六指了指空掉的茶碗,立马有人给他倒满了,他这才慢腾腾地开口。

“啥!有这等事!”

“你你你小点声!”赵小六一把把那人拉下来坐下。

另一人附声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之前我还不信,听你说表哥是当差的,这事稳了。”

“可不是嘛,”看了看四周,招手把所有人围过来,赵小六压低了声音,“听说,傅大将军还当众亲了君上!还是喊的.......“清辞”!”

“我的天呐!怪不得击退北蛮这么大的功劳没得一点封赏,傅将军也不恼,敢情原因在这啊!”

“你们几个小子在说什么呢?”一个穿长衫的中年男人坐了过来。

“小六在说君上和傅将军,他说啊,他有个表哥在宫里当侍卫,昨夜庆功宴......”

整个京都就像正在锅上翻炒的瓜子一样,热热哄哄,议论纷纷,故事主角之一的傅东辰却是正瘫在床上醉酒未醒,呼呼大睡。

镇北将军府前聚满了前来道贺的众人,煊赫的宅邸尽显威势,这么好的抱大腿的机会群僚自然是争先恐后,趋之若鹜。

眼前显贵的府邸是四年前帝君御赐的,老丞相在姬清辞即位那年便去世了,只剩傅东辰和老夫人娘俩相依为命,好在傅东辰天资卓颖,有韬略千军之才,借着老丞相的人脉余威,在国朝初立之际,请旨效命,得主重用。此后南征北战四余年,战功赫赫,为帝君收回兵权和承国边疆安定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傅东辰为大承暄和女帝打赢了第一场胜仗时,当今帝君擢封其为“镇北将军”,赐金印紫绶,且乔迁之宴亲临,御书“镇北将军府”,可谓年轻有为,头角峥嵘,引得旁人艳羡不已。

如今傅东辰常年外出征战,又未娶妻,整个镇北将军府都是老夫人当家,虽出身名门,为文臣之妻,可是这位老夫人却是宠辱不惊,精明能干,为人处世雷厉风行,刚柔并济,偌大的将军府在她的打理下井井有条,家风严明。

此时大门外的那些各怀鬼胎的一干人全部被老夫人挡在了门外,理由是傅东辰醉酒未醒不宜见客。

众人只有围着门口的大石狮子团团转,这人没醒不见客也就罢了,这贺礼总可以送进去吧。

可是挑挑抬抬,拖拖拉拉站了满大街的高干贵胄,愣是没一个进去了,只有自个唉声叹气,这镇北将军府也不怕得罪人?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宫里派了人来,宣旨太监在一片艳羡中耀武扬威地跨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傅东辰是被人抬着接了旨,完事了又啥都不知道的给抬了回去。

老夫人坐在床边,亲自给傅东辰又喂了一碗解酒汤,掖了掖被角,仔细守了好一会才出去。

这边姬清辞坐在昭德殿的紫檀桌案后翻看着折子,打开一看又是些歌功颂德的废话,草草扫一遍,漫不经心地朝来人问道:“传到了?他有说什么?”

“回禀君上,旨意送到了,只是傅将军这昨夜的酒都还没醒,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还是老夫人替他谢的恩。”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如实答道。

姬清辞轻笑一声:“呵,也是,这个时辰他酒确实没醒。”

傅东辰她知道,酒量着实一般,而且一喝醉不睡个一天一夜是不会醒的。

抬抬手腕挥退小太监,换了一本折子,千篇一律的恭维竟也看得下去了。

“少爷.......少爷你往哪去?老夫人说了您不能出去.......”

傅东辰只穿着一身素白的里衣,光着脚就往外跑,拉开门只见夕阳西下,心中暗骂一声,急冲冲地向前跑,刚到院子门口就撞上了带着一众丫鬟小厮浩荡而来的老娘,立马刹住了脚。

“这是干什么去?衣服也不穿好,还光着脚!身子结实也经不住你这么折腾!进屋进屋.......”说着就把傅东辰往院里赶。

“哎呀娘!我要进宫去......”

“进什么宫?谁说进宫就不穿衣服不穿鞋了?”老夫人佯怒道,头上的金钗在余晖照耀下泛着微光。

“........”傅东辰哑然,极不情愿的又跑回了屋。

接过小厮递来的衣服就往身上套,衣服没穿好,又胡乱蹬着鞋子。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进屋坐下,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又气又笑:“你急个什么?也没见着你对我有这么心切,果真这儿子大了,就忘了娘咯。”

傅东辰朝她笑了笑,一边低下头着急摆弄衣衫,一边说道:“娘你说什么呢,我这有要紧事要去问,怎么就忘了你了。”

“什么要紧事值得你这样,慢点,别绊着带子摔了,福来还不帮忙。”老夫人站起身走过来。

“好了好了,我穿好了,不用帮忙了,我走了娘!”傅东辰理着袖口抬脚就往外冲。

“站住。”老夫人声音不大却分量十足,两个字让傅东辰堪堪在门口停住,收回踏出房门的一只脚,着急道:“娘!你干什么,我忙着进宫!再晚就真没法进了!”

老夫人慢慢走到门口,看着傅东辰道:“你是不是要去问今日御旨的事?”

“肯定的啊娘!让我在家休沐一个月,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我怎么可能在家呆一个月!凭什么?我要去问个清楚!”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征战才回,又立了首功,现在朝政又没你什么事,休息一个月怎么了?我就觉得君上这谕旨下得挺好的!”

“娘!我......”

“这君上都下旨了,你就呆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不要管这么多,君上这么做自然有她这么做的道理,你为人臣听便是了。”

拉过傅东辰,摸着被风沙磨得有些粗糙的手,从来仪态端庄的丞相夫人,此时泪眼婆娑,心疼道:“辰儿,你就听君上的话好好休养,就当陪陪娘,这些年你镇守边关,鲜有在家的时候,我一想到你远在北疆吃不好睡不暖,还要上战场杀敌,我这心啊就没安生过,天天提心吊胆的,好在,每次你都平安回来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是有个万一........留我一个,我可怎么活啊!”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傅东辰看着唯一的老母此刻热泪纵横,心立刻软了,一把扶住娘亲,将她搀回屋里坐下,蹲在膝前安慰道:“娘你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娘这次是我不好,回来这么久了刚一见你就要走,是我的错。你别担心,”

傅东辰垂眼顿了顿,然后抬起头朝老夫人温和地笑道:“娘你别难过,我不进宫了,这一个月我就呆在家好好陪你。别哭了娘,是儿子不好。”抬手轻轻抹掉老夫人眼角的泪花。

傅东辰知道自己这次是要一个月都见不到那人了,在心中默默哀叹。

“我就知道,你啊还是心疼娘的,你也别犟了,听娘的,修养一个月再说,你看看你,走的时候还是白白胖胖的,现在又黑又瘦,我这就去给你准备晚饭去,这一天没吃东西了,肯定饿坏了吧?”

一听老夫人这么一说,傅东辰还真觉得肚里面空落落的,于是老实的点点头。

老夫人慈爱地笑了,拍了拍他的头站起身来,“我先去给你准备好吃的,待会记得过来啊,知不知道?”

傅东辰一边答应着一边搀着老夫人出了院子,等他再回到房里,西边已经连余晖都没有了,夜色四合,叹了口气失落地进屋。

一个丫鬟正在掌灯,看见他进来立刻低下了头,烛火映照下秀气的小脸微微泛红,十指芊芊绞紧了衣裙。

傅东辰当然没心思注意到她这些小动作,径直走过去倒在了床上,心里乱糟糟的,怎么也想不通姬清辞是什么意思,把脸在锦被里胡乱磨蹭,暗忖道:难不成她根本就是不想见我才下这么一道旨的?不可能啊,我又没做什么,又没犯错,我也不怪她不给我封赏啊!

……越想心越乱,莫名烦躁,干脆去饭厅看看娘吧。

一翻身从床上跳起,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床边端着茶水而来丫鬟,耳边一声惊呼,顷刻茶水泼洒,杯盏碎了一地。

那侍女吓得花容失色,立马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碎裂的瓷片,口里连声道歉。

傅东辰本来憋屈窝火,但也不是乱发脾气的主,看那侍女竟素着手想去捡碎了一地的碎片,立马蹲下身捉住了她的手腕,道:“这瓷片很锋利,不可直接用手,去找块帕子包住手再收拾吧。”说罢起身出了屋子。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那侍女不可思议的捂着自己腕子呆愣了许久,脸上一片绯红。

池月西上,深秋夜里的风已经有些寒意,长乐宫的暖阁早早就打开了,透雕熏炉里金贵的银屑碳烧得通红,氤氲出松枝的清香。

姬清辞沐浴完身着素白里衣,外罩一件织锦朱红袖衫,一头及腰乌发披散,眉不描而黛唇不涂而朱,肤如凝脂色若桃李。

走至床边坐下接过宫女捧来的茶盏,只细细呷啜了一口王崇喜便进来了。

“君上。”

“问了?怎么说?”

“回君上,奴才问了今日永安门当值的萧统领,他说傅将军今日,并未来过。”毕恭毕敬地如实回答到。

“连宫门都没来过,他就这么依了?”手指轻轻摩擦瓷杯光白玉润的釉面,姬清辞垂下眼睑,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眶下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罢了,”茶盏被搁回宫女手中的托盘,“既然他自己不想来,那这一个月都不用来了。”

王崇喜:“.......?”

这叫他不来的是您,想他来的也是您,您这到底要傅将军来还是不来?

当然这些话王崇喜可不敢直接说出来,只有恭敬地站在一旁,看着帝君的脸色行事。

“退下罢。”姬清辞朝他摆了摆手,站起身面床而立,立刻就有两名宫女上前,替她宽衣铺床。

外衫褪去只着素白的里衣,袖口处纹着精细的如意云纹在烛灯下泛着盈盈光泽。待转过身才看见王崇喜竟未离去。

“何事?”这位大内总管向来谨慎,一般不会在这种时候徘徊不去。

王崇喜将头低埋了几分,眼珠在眼眶里打了两圈转才说道:“君上,苏公子来了,在外面候着,您看是让他......”

姬清辞下意识看向外间,雕花茜纱门外人影绰绰,好像确实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静立于前。

“让他进来吧。”

姬清辞站在床前,一旁的铜质缠金六枝灯架上烛火微晃,橘黄的烛火打在如玉的脸上,向来清冷的眉眼也显得有些温润和暖。

不一会一位面若冠玉,芝兰玉树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王崇喜识相地挥退所有宫女,自己亲自带上门,在门扉合上的前一瞬王崇喜抬眼望去,心中一惊。

那背影竟有八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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