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十九

邓言望着李纯想，看李纯想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又看看玲姐，赶忙起身走过来，挡在李纯想前面，轻轻拉住她袖口，低声说：“你举着话筒，我来唱，我替玲姐给你道歉。”李纯想抬头盯着他，知道不关邓言的事，邓言亦是一脸无奈，想了下只好作罢。也没有理睬邓言，拿过邓言手里的麦克风，走到包厢正中间，面朝着人群的方向，却不愿看，抬头对着天花板发呆。

邓言跟着李纯想走过来，点了首歌，也站在那儿，对着电视的方向，没有看身后的人群，侧光中看见李纯想慵懒地将话筒举在自己嘴边，却不看自己，面无血色。

邓言开口唱，是昼夜的一首《愿你》，他本就磁性的嗓音，缓缓地吟唱着这首温柔的歌曲，像是在诉说什么，让人心醉。

李纯想听得见，“你是晚风渐息星河若隐一场小别离。你是破晓清晨灿烂眼中的光景……”邓言的歌声像是睡前故事，抚平着人的思绪，让人忘却烦忧，只想静静聆听。李纯想很少听邓言唱过歌，这一次她听的很认真，尽管现在这个局面已经尴尬到一定程度了。

“愿你的身后总有力量，愿你成为自己的太阳，愿你永驻时光爱上彼此的模样。”李纯想听的有些出神，诺大的一个包厢，此刻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为什么和邓言离婚呢？如果有人问李纯想这个问题，李纯想一定会说：“因为我倦了。”

倦了对遥遥在上的他继续追逐，倦了一个人面对所有的流言蜚语，倦了对身边人慢慢解释，倦了对他家人和朋友的迁就忍让，倦了对他无休无止的好，倦了问他话时他的一言不发……

李纯想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对着陈荣说：“我都快忘了，我上次是什么时候听他跟我说过知心话，好像从来就没有，我被粉丝诋毁的时候，我被他家人误解的时候，亦或是媒体造谣他出轨的时候，每一个时刻，我问他，他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像个木头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我从来都信他，我也不在乎那些诋毁，我觉得我爱他就够了，我想要的只是他为我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我看得到，才会安心，可是从来没有。我仔细想想，似乎这么多年，那些难熬的日子，都是我一个人熬过来的。”

李纯想还记得，当时自己说这话的样子，已经泣不成声，为这事，还被陈荣骂了很久。但是现在自己回想起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思绪飘回来，是邓言还在唱歌，举着麦的手已经有些酸痛，刚刚打算放下就被邓言一把抓住了手腕，抬了抬。“你眼中的光芒依旧闪亮，诉说着那些疯狂。有梦想我来陪你收藏。”李纯想本来一直昏昏沉沉的，这一刻突然清醒了过来，心里咯噔地跳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瞥了眼邓言，邓言看到李纯想在看他，却还是死死盯着电视屏幕，没有转头，继续唱。李纯想心里一时间翻滚起千万情绪，眼神游离了片刻，但终于还是化作了一口叹气，不再作想。直了直身子，静静地听邓言继续唱，她心里清楚，这首歌，就是唱给她听的。

只是片刻，但又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后，邓言缓缓放开李纯想的手腕，从李纯想手中拿过麦克风，自己举起来。李纯想放下手，站在那里低头轻轻笑了一下，弯腰拿过桌上的白色手提包，转身向包厢外走去，一步一步走得很快，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邓言的歌还没有唱完，他也没有看李纯想，继续站在那里，仍然盯着屏幕在唱那首《愿你》，直到余光里李纯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邓言终于默默低下了头，也笑了笑。

跨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李纯想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喷泉，流水声像是海啸般侵蚀着她的听觉，整个S市又落入了新的黑夜当中。她戴上耳机，点击播放了昼夜的《愿你》，沿着路灯的方向，往家走，从这里走回锦绣苑要2个多小时，但是李纯想却并不想开车，想着明天再来找人开回去。

耳机里的歌声围绕着自己，S市璀璨的灯光和高楼大厦也包围着自己，李纯想抬头看着数不尽高楼，暗自神伤。

为什么会惊讶呢，因为他居然会握住自己手腕，李纯想的直觉告诉自己，从前的他不会。也很惊讶，他会面对面唱歌给她听，尽管两个人眼神都不曾对上，尽管两个人站立着的时候保持着刻意的距离。

明明滴酒未沾，李纯想觉得自己像是有点醉了。

邓言唱的歌是《愿你》，是送给李纯想最后的祝愿，此后，愿你身后总有力量，愿你依然会发光，愿你坚持自己的梦想，我，就只能陪到这里了。

李纯想心里知道。

很感人是吗？

但是自己已经不在乎了。

李纯想一路走着，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刚出道的时候，第一次遇见许诺的时候，第一次遇见邓言的时候，领证那天，还有自己等了三年没有等来的婚礼，这些就像是回收站里的东西，看到文件名就能想起是什么内容，但是却没有还原到桌面的意义了，是时候永久删除了。

突然想到了中午邓言在电话里说：“你——就当是告别。”

原来如此。

李纯想垫垫脚尖，在诺大的市中心广场。“可是你连告别的时候都不敢说一句再见。唱再多的歌，又有什么用呢。”李纯想吸了口气，夜晚的S市，连空气都是凉飕飕的，不禁打了个寒噤，继续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在李纯想刚刚觉得有些累的时候，她看到了唐宁。

唐宁穿着黄色的棉服，手里拿着一件大羽绒服，呆呆地站在前面的红绿灯路口，正在看着她。

李纯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快把衣服穿上，快穿上。”唐宁没有回答李纯想，而是赶快把手里的羽绒服给李纯想套上。

“我问你呢。”

“我聪明，我猜的。”唐宁笑嘻嘻地说。

“你骗我，你是不是一直在这没走。”李纯想抬头看着他，满脸担心。

“我都回去换了一身衣服，还拿了你的衣服，怎么可能没走。我是觉得你可能想散步了，不会开车，又想到你去参加聚会肯定穿的不多，所以就在这等着咯，你走回家，必须经过这里的。”唐宁一边说，一边拿手在空中比划，一会指指那边，一会指指这边。

李纯想仔细地听着唐宁在说话，认真的解释着自己是怎么在这等到李纯想的，怎么思考的。没等唐宁话说完，自己就吻了上去。耳机线掉落下来，李纯想把它们塞到了口袋里。唐宁也没反应过来，第一反应是赶忙抱住李纯想，怕她跌倒。然后再一只手托着李纯想的脑袋，一只手环住李纯想的腰，温柔地回应着李纯想主动又坚定的吻。

人流穿过，灯光照耀，市中心的马路上，两个人肆无忌惮地纠缠在一起，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分开。

良久，两个人冷静下来，紧紧贴着，携手往家的方向走，一路上，唐宁指着那些商场和大楼，给李纯想讲着，这栋楼九楼有家火锅很好吃，那家巷子里有一个小复古街机厅，旁边还有五块钱一碗的凉粉。

李纯想把头贴在唐宁胸口，静静地听唐宁说；唐宁每说一个地方，李纯想都要补上一句；“下次咱俩来。”

“我们就这样在大街上走，你也不怕被拍到。”唐宁笑着摸着李纯想的脑袋说。

“拍吧，让他们拍去，拍到索性告诉全世界。”李纯想笑嘻嘻地说。

“好。”唐宁点点头，又把李纯想往怀里塞了塞，往前走去。

街道上，两个不起眼的人影，最终消失在拥挤的人群尽头和绚烂无比的灯光中。

李纯想的耳机被塞进了口袋里，在吵吵嚷嚷的街头逐渐被遗忘，但它自己却还兀自播放着，是那首单曲循环的《愿你》：

你是晚风渐息星河若隐一场小别离

你是破晓清晨灿烂眼中的光景

你是时光轻轻哼唱

宛若星辉铺满小巷

黑白的琴键闪着晨曦的光

愿你的身后总有力量

愿你成为自己的太阳

愿你永驻时光

爱上彼此的模样

你眼中的光芒依旧闪亮

诉说着那些疯狂

有梦想我来陪你收藏

你是回忆与爱叙旧的歌只唱给我听

你是心底的花盛开在我的四季

你是信纸上的彩墨

写着我喜欢的词句

心中有了你

眼光绽放欢喜

愿你的身后总有力量

愿你成为自己的太阳

愿你永驻时光

爱上彼此的模样

你眼中的光芒依旧闪亮

诉说着那些疯狂

有梦想我来陪你收藏

愿你的身后总有力量

愿你成为自己的太阳

愿你永驻时光

爱上彼此的模样

你眼中的光芒依旧闪亮

诉说着那些疯狂

有梦想我来陪你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