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七

可能因为是还不困，也可能因为心事繁多，一直到半夜，李纯想都没睡着。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唐宁，闭着眼静静地躺在那里，只露出来一个脑袋，呼吸均匀，她撑着脑袋盯着唐宁看了半天，轻轻起身钻出睡袋，拉开门钻出了帐篷，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李纯想没有告诉唐宁，周庄早已不是自己第一次来了，这里的每条路，每家店，自己都已经熟记于心，每年自己都会抽出时间来这里一个人呆一段时间，这次唐宁主动提出，李纯想自然而然就答应了。那家馄饨铺，李纯想之所以确定它还在，因为去年来的时候，她还跟老板娘聊过几句，老板娘是本地人，已经开了很多年了。至于帐篷和睡袋，也是李纯想每次来都会睡的，到了半夜的时候，李纯想就会坐在帐篷门口，抱着腿看看星空。

李纯想走到岸边一个桥边，倚着石板做的栏杆，缓缓站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是一盒电子烟，李纯想有些想拿出来，手犹豫在空中，最后还是垂下了。李纯想还记得，这盒烟是自己刚刚离婚那段时间，陈荣约自己出去散心，走的时候扔给自己的：“为个男人想那么多干嘛，还当自己是小丫头片子？来口这个，以后就是大女人了。”

李纯想还记得当时自己拿过烟点着抽了一大口，尽管是电子烟，却还是被呛的直咳嗽，最后，把烟塞进了口袋。没想到一年多了，还在这件大衣口袋里。

元宵节刚过，因为是月中，月亮自然是格外圆，是那种白色的，清澈不带杂志的月色。

李纯想就这样静静地立在那里，扶着栏杆，看着月光，头轻轻柔柔地摇晃着，乌黑的头发贴在自己脸颊。冰凉的月影洒在李纯想的身上，整个水乡一片寂静，除了能听到风吹动柳叶簌簌的声音。

李纯想斟酌着，用极细的声音开嗓唱着：“白月光~”一个字一个字吐出的声音的都哑哑的，李纯想清了清嗓子，闭上眼，不再往下唱。突然被从背后环住，李纯想木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整个人靠到身后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这么晚不睡。”唐宁开口道，嗓音里透露着几分干干的磁性。

“你也睡不好嘛，辛苦你了，跟我睡帐篷。”

“我睁开眼发现你不在，就出来找你了。当心冻着。”说着唐宁用自己打大衣整个把李纯想包在里面，李纯想本身也不是矮个子，但是在唐宁面前就显得娇小了几分。

“你看，江南的月夜。”李纯想晃着身子，笑盈盈地看着月亮。

“想好明天去哪儿逛逛了吗？”

“逛到哪儿是哪儿吧，你定，我来的时候看到了全福寺，明早我想去拜拜。”李纯想转过身来望着唐宁，唐宁的样子让人心动，眼睛微微眯着，头发乱乱的。

“嗯。”唐宁点点头，望着李纯想。

李纯想被望着有些愣了，侧身望湖面去了，李纯想闭上眼睛，忽然觉得额头有凉丝丝的感觉，只见唐宁蜻蜓点水般在自己额头落下一吻，随即而来的是更紧更紧的拥抱，李纯想听见唐宁沉下声音，在头顶对她道：“别想那么多，我在呢。”轻轻地，却很坚定，李纯想听着声音字字敲打在自己心头，让人格外安心。

李纯想微微一笑，转过身踮起脚尖对着唐宁，这下唐宁反倒是愣住了，一时间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李纯想心里嘲笑了一百遍这个呆子，索性伸出手勾住唐宁的脖子，对准唐宁那薄薄又透着干涩的嘴唇，吻了上去。

唐宁像是触电了一般，身子僵了一下，不过立刻反应了过来，缓缓推开李纯想，李纯想被推开觉得有些奇怪，一脸惊讶地望着唐宁，唐宁看着李纯想的脸，发丝凌乱的在脸上散开，眼神里是数不尽的媚色，唇上是刚刚留下的水印，在月光下透亮，唐宁看得心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焰，紧紧地盯着李纯想，干干的喉咙发出低声：“刚才不算。”

“唔——”李纯想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是什么意思，就被唐宁又附身亲了上来，低声的轻呼被湮没在吻里，唐宁的舌温柔地撬开李纯想的贝齿，手臂紧紧扣住李纯想，像是想将她融化。李纯想脑袋里炸开了花，唐宁这一点不像是小白兔，分明比演过那么多吻戏的自己更像大灰狼，以后肯定得好好盘问一下。

这样柔和的月光下，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唇齿相交，久久不曾分开。

第二天一早，李纯想和唐宁退掉了帐篷和睡袋，简单地洗漱后，踏上了去往全福寺的路。

早上的周庄有点凉意，李纯想把大衣紧紧地扣上，系上腰带，那长长的头发难得也束了起来。

“你扎头发也好看。”唐宁拍拍她的脑袋说道。

“那肯定，我怎么都好看。”李纯想得意地伸长了脑袋，像个得到表扬的孩子。

全福寺在周庄镇北的白蚬湖畔，有九百多年的历史，民国后重修成了寺庙园林一体的建筑，以水借景，寺庙外黄色的墙壁被寺内长出的浓密枝叶遮挡了一大半，墙角下亦是铺满了像是去年秋天遗留的落叶，坐落在岸边，像个深山中修行的老僧人。

李纯想踏进寺庙里，庙里没有游客，只有一个正在扫地的小僧人，抬头看了一眼李纯想，立刻做了个礼，“是施主，我去叫师傅来。”

李纯想对他点点头。

“这外面一地的落叶，里面竟然打扫的这么干净。”唐宁望着干净又清爽的院子，说道。

“因为眼不见为净。”李纯想答道。

没过一会，一个穿着灰色佛裳的老人从后面走了出来，对着李纯想做了个佛礼，李纯想也将双手合十，回了一个礼。

“你来了，今年来的好像比以往早了些。”唐宁见那老僧人开口，好像是认识李纯想，就不着声，在一旁看着。

“和男朋友一起来玩两天，今天上柱香就好。”李纯想淡淡地说。

那老僧人看了眼唐宁，打量了一下，唐宁礼貌地对他半鞠了个躬。

“那好，随我来。”老僧转身往殿里走。

李纯想回头像是询问似的看了眼唐宁，唐宁看着对她点了点头，挥挥手让她随那僧人去吧。

李纯想跟着师傅走到殿里，在殿里敬了三炷香，在正中央插上香，闭上眼拜了拜。

“今天你是第一炷香。”那老僧回头说道。

“我的幸运。”

李纯想走后，唐宁一个人慢慢地在寺庙里走着，这庙里的后院，是不小的一片园林，亭台楼阁，假石假山，溪流水泉，无一缺少。俨然像是缩小版的苏州园林。唐宁有些惊讶，这小庙里还有这样一番好光景，不由得沿着长廊转了起来。

等李纯想找到唐宁的时候，他正蹲在池边，逗着池子里的锦鲤。

“走啦，唐小爷。”李纯想喊道。

唐宁拍拍手，起身笑着回答：“这个称呼不错，配上这的风景，我就像是大才子唐伯虎。”

李纯想敲打了一下唐宁的鼻子，手挽住唐宁的胳膊：“那大才子，如此良辰美景，你给秋香做首诗呗。”

唐宁一个纯正的理科生，这下吃了瘪，赶忙转移话题：“庙里呢，注意点。”李纯想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回S市的路上，唐宁才开口问。

“你不是第一次来周庄？”

“嗯。每年都会来。”李纯想像是知道了唐宁会这么问，立刻回答道。

“你信佛？每年是来寺里还愿吗？”

“不算信佛，也不算不信，只是有了这个习惯了。我刚出道的时候就来过，我觉得有些愿望很灵，当然也有些不遂愿，不过我每年都会来，许愿，还愿。”

“之前我看报道，说女明星都会信这些的，那报道说的玄乎，各方神仙都有。”唐宁握着方向盘道。

“我是自己寻来的，周庄我每年都会来呆几天，你正好说要来，就一起吧，正好。别信那些啦，你说的报道我看过，什么狐妖，小鬼，狐仙，神神鬼鬼的都有，我想也没那么多神道，这个圈子最后还是靠自己能力吧。”李纯想回答道。

唐宁听她说，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和失神，但只是一瞬。自己精心的安排，好像都在她的计划里。变成了一部分。唐宁不由得想起当时自己问过她“你是不是喜欢这种刚刚好的感觉。”很快又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思绪飘了回来，

“这么说我正好是你每年度安排里的一环而已咯？”唐宁赶忙打趣道。

“别瞎想。你应该想，是我们两个的计划环，正好重叠到一起了。”李纯想笑着看着唐宁，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让他别乱想。

唐宁看着李纯想对着自己眨眼睛的样子，不由得咳了咳，缓解自己的脸红：“我现在觉得你在骗我。”

“怎么说？”李纯想歪头看他。

“一定是狐妖变的。”唐宁一边笑着，一边歪头躲开李纯想打过来的手。

突然，李纯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听着还是那熟悉的电视剧主题曲，唐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很快舒展开了。

“喂，什么事？”

“哪些人？”

“我一定要去吗？”

“好。”

挂了电话，唐宁从神情上看出，李纯想心情并不好。“怎么了？”

“没什么，今晚有一个聚会，不是很想去，但是似乎推不掉。”李纯想有些烦躁，理了理头发。

“没事，那就去吧。早点回家。”唐宁看着，也没有多问，继续开车。

“嗯。”李纯想轻声答道，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屏幕，通话记录里明晃晃是“邓言”两个字，烦躁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