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

参加完颁奖礼后主办方的party，团队安排的庆功宴又哄闹了很久。李纯想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许诺因为今天她的大胆妄为此时对李纯想是一万个不放心，一直把李纯想送到家门口才离开。

“晚上我看着你只喝了几杯红酒，问题应该不大，立刻洗漱睡觉，明天下午的飞机回A市，你去你家把你的东西都整理下，后天进组。”许诺摩挲着李纯想的头发把她拉进家里。

“《宴请春山》的剧本我顺了两遍了。生活用品我走之前也都整理好了，明天回A市拿一下就行，之前说那个房子我还想要，补一半的钱给那边吧。”李纯想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回答。

许诺夺过她手中的水杯到厨房倒了杯热水端来。“房子这个事你们两估计得自己敲定，邓言好像想要这个房子，就算他同意你的方案，手续什么的你也得到场。”

李纯想听的头疼，听到邓言的名字不禁有些愣神，片刻回了声“好。”

许诺走了之后，李纯想本来还想再发会呆，看了眼时间，快速洗了个澡，就瘫进了床里。打开手机思考半天，点开了相册，相册第一张是刚刚自己发微博的自拍，后面是和各路明星和朋友的照片，还有她刚刚在台下坐的时候拍的颁奖典礼的舞台，虽然这些照片都是几个小时之前拍的，但是李纯想现在就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笑了几个小时，笑得都累了。翻着翻着，突然一张唐宁的侧颜出现在屏幕上，专注地在开车，光影摇曳，鼻子尖尖的，轮廓分明。李纯想端详着看了半天，立刻把下午荣爷给她的那个号码翻了出来，复制到微信搜索，点击添加。

然后李纯想就把万千思绪暂时冻结，浅浅地睡着了。

第二天，唐宁起的格外早，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把空调关掉之后跑到洗手间洗了个脸。六点多的世界还没完全苏醒，唐宁看了看楼下，除了几个晨跑的年轻人，什么都没看见。这里是单身公寓，连个大爷大妈也看不见。唐宁翻开手机，看到了新的好友请求，头像是李纯想的，心想应该是李纯想本人，立刻同意了。

“起了？”没想到刚刚添加，李纯想就发了消息过来。

“你？也起了？还是没睡”唐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床上。

“起了，就怕你起晚呢。”

“我？怎么了找我有事吗”唐宁想不是吧，不会又要接什么艰巨任务吧。

“昨天说了要请你吃饭啊，吃早饭吧怎么样。”

“请人吃早饭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锦绣苑到单身公寓中间应该有家麦叔叔，天桥那边。”

“那为什么不吃隔壁的肯爷爷呢。”

“因为叔叔比爷爷年轻。”

“行嘞。”唐宁回这条的时候已经按下了电梯里的按钮。

人们都说明星耍大牌不准时的多，但是唐宁从来没想过这一点，好像李纯想规划所有事情总会恰到好处先人一步——尽管昨天她差点闹得整个外滩大乱。

一路上唐宁一直左右张望着，六点多的街道，不由有些生活气，包子豆浆油条，还有自行车铃声和鸟叫声，唐宁莫名很喜欢这种感觉，被美好的事物包围的感觉，每一步都充满期待的感觉。

果然，当唐宁走进麦当劳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李纯想的背影，黑底白扣的长袖绸缎上衣，一条宽松的黑裤子。李纯想正取了餐，戴着口罩怕被认出来，回头看到唐宁，眼神示意唐宁去二楼，唐宁接过她手里的餐盘，端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李纯想跟着唐宁，坐在他对面。“一切刚刚好。”李纯想感叹。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种刚刚好的感觉。”唐宁陡然问。

“我说这咖啡的温度和面包的火候刚刚好。”李纯想撇撇嘴。

“你这戴着口罩怎么吃饭？”唐宁笑着指了指李纯想的口罩。

“我喝咖啡就可以，主要是请你吃，司机师傅。”说着李纯想把咖啡吸管从口罩下方一点点放进嘴里，唐宁看着她的样子哭笑不得。

“以后有机会请你吃个正餐，今天实在没办法，因为下午就得走了，再回S市最起码是冬天了。”李纯想淡淡地说。

“你要去，拍戏？”唐宁听了她的话突然楞了一下，心里不知为何突然空空的。

“嗯，先回A市一趟，明天进组。古装戏，没3个月是出不来了。”李纯想望向窗外，撑着头。

“那祝你拍摄顺利。”

“谢谢司机师傅，不过我想知道，你有看过我的戏吗？你们游戏主播，平时业余生活都做些什么？我可以了解吗？”李纯想托着脑袋问他。

“还真没怎么关注。”唐宁想了想，被问的有些尴尬，闭口不提自己熬夜追剧的囧事。

李纯想撇撇嘴：“好吧。”

“不过以后有空可以看看。”唐宁突然补充道。

“好呀，那我有空也可以看看你直播。”李纯想对着他打了个响指。唐宁总觉得自己好意补充但是却被调戏了，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饭还没吃完李纯想就被一个电话喊走了，留下唐宁一个人面对两人份的套餐，唐宁想了想，找服务员要了个纸袋子，打算装回家喂猪。

下午三点，李纯想坐上了S市飞往A市的飞机，这次来S市其实就是处理离婚的事宜顺便出席电影节的开闭幕式，自己任性一把给自己放了个小假，剧组那边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身为女主角和制片人，她必须立刻赶过去，《宴请春山》的本子是她今年精挑细选的，现在李纯想一年只接那么一两部戏，剧本和制作是选择的主要参考因素，毕竟对于她而言，曝光度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粉丝和业界的万千双眼睛，盯着她的选片质量和演技。这两年自己做了制片人才知道，好演员从来不缺，好剧本却真的重金难求。

在飞机上，李纯想打开平板戴上耳机，播放自己缓存好的唐宁的直播录像，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唐宁的直播很少露脸，大多时间只闻其声，屏幕里的游戏人物在游戏里大杀四方，帅气地甩狙之后，能听到耳机里唐宁自信而又很轻的一声嗤笑。

“跟爷对狙，呵。”

一旁的许诺很疑惑为什么自家的祖宗突然开始对游戏这么感兴趣了。

晚上6点，李纯想顺利到达A市市区。

“回去把东西整理好，早点休息，旅途辛苦了。明早8点到你家楼下接你，直接去剧组。”许诺最后嘱托道。

“你也辛苦，回去早点睡吧，明天见，诺姐。”李纯想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慢走进小区，这是她和邓言结婚时候的新房，是两人的共同财产，虽说两个人常年漂泊在剧组见面机会少，但是大多数见面的时间都是在这个房子里度过的。

摸着黑走到家，拿钥匙打开门，门刚打开，李纯想便愣在了原地。客厅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站在那里，脸庞轮廓分明，五官深邃，身材标志得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此刻正有些诧异地望着李纯想。

“你怎么在这？”“你怎么回来了？”

两个人突然都有点尴尬，都撇开头不看对方。

“明天进组，我来拿点东西就走，既然你在这，正好商量一下，这房子我补一半的钱到你账上，我要房子。”李纯想踱步往前，尽可能冷静地说。

“你真的很想要的话，我同意。”

“好。那你现在在这干什么？”

“但我可以留个钥匙吗？”

李纯想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搞清楚，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这是非法入侵他人住宅。”李纯想薄怒，脸色更加阴沉了。

邓言抿抿嘴唇，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好，看着李纯想的眼神也有些闪躲。

“你今天是知道我回来才特意来的？”李纯想看着一言不发的他反问。

“我不知道你回来。”邓言低头看着地板，从嗓子里压出几个字。

“那你来这是？”

邓言继续不吭声。

“房子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先跟许诺联系；还有终审的时候，你要出席，也应该先联系我，所有事情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李纯想看着他继续质问。

“你回来的话，就先休息吧。”邓言没有看李纯想，而是转移了话题。

“我在问你话。”李纯想的怒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灼灼地要盯死眼前的人。但是邓言仍然木在那里，一言不发。

“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一句话不说的样子，你是木头吗？”李纯想说着语气已经压制不住，回到房间将之前整理好的行李箱拖了出来，径直就要出门。突然被邓言从身后拉住了胳膊。“这么晚你去哪儿？”低沉的声音绕在李纯想心头，心里猛然一震。

李纯想就这么被邓言拉着，邓言也不松手，李纯想也不说话。安静的屋子里，钟声显得格外刺耳。但还是片刻，李纯想抽出自己的胳膊，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邓言看着她，想要上前，最终还是没有动。

李纯想离开小区，拨通了许诺的电话。

“诺姐，你现在能来接我吗，我去你家住一晚。”李纯想疲惫地开口。

“怎么了？撞鬼了？”

“只是撞到前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