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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快马疾飞长安地 江湖暗起诡谲云

剑啸悲歌

话说几人听顾人益说起,是名刀山庄的庄主南宫斗前往长安,顾家兄弟的父亲才命他来找顾人玉,不免都觉得奇怪。顾人玉虽然性急暴戾,却也是因了刑凶门的人平白杀了他的未婚妻子,兼之火焚了名刀山庄,却并不是一个不懂礼数的人。应了他的意思,是安顿了受伤的孟涛后,自己两兄弟回转长安。

顾人益却是不肯,很觉得孟涛侮辱了好友司徒雷,定要彼此有个交代。孟涛哈哈大笑中说道:“既然如此,小老儿与顾二少爷同去又有何妨?我与令尊和南宫庄主也有些交情,正好去盘桓一二。”

郭天童几人都是一愣,道:“孟大哥身上带伤,不将养些时日便做长途,是否妥当?”

孟涛笑道:“不过是被谢瑶养的虫子蛰了一下而已,苏老弟立时便用磁石将那点小玩意吸出来了,不妨事的。只是待的天光亮了,我却是要先去城中,叫小女同去的。顾二少爷能等否?”

顾人益冷笑道:“这却无碍。谅你也是江湖中成名人物,不会出尔反尔。”

孟涛也冷笑道:“你也不用如此将我,我既然说了跟着你们同去,便不食言。况且郭兄弟苏兄弟都在这里,这位天山来的姑娘也十分厉害,我若反悔不认账,他们也未必放的我过。”

顾人益道:“这便好。”

两人说定,便眼巴巴挨到天光亮了。其间郭苏二人连着顾人玉都埋怨顾人益,唯有阿古丽因为不是当事的人,不好言语。待到了城门开了,一行六人进了城,接了孟涛的女儿孟三姑,说明了前因后果,几个人就城里马市上买了七匹骏马,配好鞍鞯,出了城门。顾人玉心中满是疑惑,恨不得肋生双翼飞将回去,登时飞身上马,纵马循着官道疾驰,余下六人也都跟上了。

路上非只一日,不过是晓行夜宿,快马加鞭,不需多言。到了第三日,七人到了长安地界,眼见家门在望,顾人玉兄弟两个更是策马疾驰,堪堪离长安不远,忽见对面尘土蔽天,马蹄声踏踏而来。七人以为大金又要对西夏用兵,急忙让过一旁。不多时只见一人浑身染血,在马上颠簸,后面一箭之地却是身着甲胄,骑着高头骏马的金国骑士。这染血的人已是背后中了三箭,入气少出气多,兀自不肯放松,觑准了机会便是回身一箭,中者必倒。后面的骑士不敢紧逼,也是箭如雨下,只是这人虽然已是不支,却凭借一口气撑着,就马上辗转腾挪,等闲不能伤他。不多久这重伤的便过去了。

后面骑士追上,有那落后的正瞧科这七个人驻马路边,顿时心内暗喜道:“这贼人厉害,即算是郝将军也未必拿得他住,我们人手有三五十人,若果真得手,我也不见得能捞到什么好处。这里正好有这七个人,都是挂刀剑的江湖人,现今时节,我招呼了几个兄弟偷摸把他们抓了,若真是与那贼子一般的是宋国的奸细也还罢了,若不是时,毒打一顿,谅他们不敢不认,无论如何也是奇功一件。”他心念电转,立时勒马,喊一声“褚兄弟”。前面三四匹马都勒住了。

那几人都是与这个骑士交好的,及回头看,正见这骑士不再二话,纵马向前就往孟涛头上砍去。原来这人见七个人里面孟涛最为年长,很以为他年迈好欺,是以先对他动手。却不想走江湖的人随时小心戒备,及至他的这一刀砍来,孟涛早已把杆棒一拨、一绞、一捅,那骑士的刀立时脱手,被打下马去了。

跟来的骑士都鼓噪起来道:“好家伙!还敢拒捕!”话音未落,内里那个姓褚的已是打马冲来,后面几个一看这姓褚的当先出马,都怀了一个抢功劳的心思,立刻也都争先恐后而来。

郭天童六人都吃了一惊,也呐一声喊,策马上前,与孟涛七个人连成一线,那是要并肩作战的意思了,哪知郭天童六个还没动手,就听得“啊呀”一声,那姓褚的又被孟涛打下马来,后面三人俱都骇然,却已是收马不住,撞入怀里来。

孟涛的女儿孟三姑眼见这几个金国骑士不问青红皂白就与自己父亲为难,早已火冒三丈,掣出双刀,纵马一刀,将一个骑士结果了,郭天童苏无弃两个虽然对于本国皇帝不忿,但到底还是大宋国人,靖康之耻犹在眼前,兼之这些人混不讲理,也早有跃跃欲试之心,两个人登时上前。

四马交错,郭天童早已攥住流星锤,回身一拳,将那金兵打得眼前发黑撞下马来,若不是头盔硬衬,只怕就要了账了.他跌了一跤,虽是头昏脑胀,到底也怕将起来,顾不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回身就跑。只是他身着甲胄,又是靠着两条腿儿,如何跑得过这几个人的轻装快马?

郭天童几人正要赶去,孟涛却说道:“几位不用再追了。”

几人愕然之间,孟三姑已急道:“这几个官兵好生无礼,咱们也不曾惹他们,却平白动起手来,不杀却却要怎么?”顾家兄弟也随声附和。

孟涛微微一笑,眼看那姓褚的早爬将起来,厉声叫骂道:“你们几个贼人厉害!若有本领的,不要走,待我们将军来了,与你们见个高低!”

顾家两兄弟,郭、苏二人都大怒起来,就要动手,却听得孟涛冷笑道:“我若是怕了,也不会在这里惹是生非。你们只管去找你们那个狗屁将军过来,看我怕他不怕?”说着话,纵马上前,一棍将那姓褚的打翻在地,叫郭天童用流星索绑了,又道:“只是你需在此,休想走了。”

众金兵又惊又怒,急忙上马走了。这里苏无弃惊道:“孟大哥!既然惊走了这群畜生,咱们也趁早走了罢!正所谓‘贫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若是真弄出个好歹来,却怎么处?”

那姓褚的听他们有些着慌,胆子顿时又大了起来,冷笑道:“你们这群细作!不是牛顽得很么?怎么便要走了?莫不是怕了?”

郭苏二人对望一眼,对孟涛道:“大哥,杀了这厮,咱们走了罢!若是他们当真折返,人多势众,咱们只怕吃亏。”

孟涛微笑立马,只是不动。

等了约有一盏茶时分,来路尘头大起,战马如雷,那三五十骑兵果然折转回来,一面紧赶慢赶,一面大呼小叫道:“休叫走了奸细!”到得近前就要动手。

郭天童、苏无弃、顾家兄弟、孟三姑眼见来认势大,面上不由得变色,又见孟涛仍旧不动如山,心中大急,孟三姑更是想道:“不知道爹爹是怎么回事,寻常动起手来,干净利落,现在却这般磨叽。若是等到了他们合围上来,我们如何走的脱?这些人是训练有素的官军,非江湖上的散兵游勇可比,真动起手来,却怎么处?”

她心中焦急,正要说话,孟涛却已朗声说道:“叫你们铁将军前来说话!”

话音落点,金兵群中便传来一声令道:“且慢动手!”就人丛中一人排众而出,却见此人身高八尺,虎体狼腰,满脸虬髯,坐下高头大马,手绰金背砍刀,身着兽面连环甲,头戴凤翅紫金盔,威风凛凛,耀武扬威。

这人出到阵前,拱手躬身,行了一个弟子礼,道:“师父在上,弟子铁燕拜见。只是弟子甲胄在身,公事在心,未能全礼,万望师父恕罪。”他虽是说自己“未能全礼”,礼数却十分周详。众人不免吃了一惊。

孟涛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铁燕回道:“弟子奉命捉拿宋国奸细……”

他话未说完,孟涛已冷笑道:“你是汉人,对大金国倒是忠心!”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变,那三五十个金国官军更是暴喝道:“你这宋狗好大的胆子!”一个个长刀在手,便要上来将这一群人擒下。

铁燕急忙止住手下,正色道:“师父在上,弟子也不敢胡说。弟子是汉人不假,然则宋君昏聩,奸臣当道。上行下效,民不聊生。远有宋江、方腊反叛,近则……”说到这里,不由看了一眼顾人玉兄弟,接着道:“近有顾天风被宋兵所欺,离乡背井,远遁长安。这样的国家,师父还要弟子愚忠么?”

孟涛愠道:“夷夏之事,乃大义所在,岂能有差?当年我教你的时候,便已说过,现下反倒要你教育起我来了?”

铁燕惶恐道:“弟子怎敢?”

孟涛冷哼了一声,道:“你背中华,效夷狄,又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铁燕所带的骑士纵然不是金国的精锐,但大金国自黑水兴兵,至于吞辽灭宋入主中原,也不过几十年的事情,兵锋气势正盛,女真人莫不与有荣焉。这孟涛却句句话都侮辱为甚,越听越怒,即便是那姓褚的几个,也都有些忍耐不住,拼着一死,也要与这七个人动手。铁燕早已瞧科,急忙拦住了,对孟涛道:“既然师父执意,做弟子的也不好相劝了。弟子也不敢与师父动手,就请师父去罢!”说罢,执了一个弟子礼。孟涛铁青着脸,又哼了一声,拨转马头带着六人就走。

这里离着长安本近,七人缓辔而行,郭天童道:“大哥何以放了他去?”

孟涛暗地里回头张了一下,不见铁燕等追杀,才叹了口气道:“兄弟不知,我是因为这群金狗无端端便要伤及无辜,这才上了火气,设想若果真动起手来,我们几个岂能保全?”

郭天童道:“谅他们不过几十个人,怎能够与刑凶门相提并论?陈仓城外那许多刑凶门的人都被我们杀得一个不剩,还怕他们?”

孟涛尚未开口,苏无弃已说道:“郭大哥此言差矣。刑凶门乌合之众,岂能与军兵相提并论?何况在陈仓的刑凶门人所仗的,不过是凌野的火器厉害,打了金狗一个措手不及,这乌合之众本来就是得势便强,失势便弱,哪里能够与金兵相提并论?”

郭天童道:“只是这厮太也无礼,简直便是欺师灭祖,岂能就此放过?若不是孟大哥先走了,姓郭的少不得上去砸死了他。”

孟涛苦笑一声,当先催马疾行,几人跟上。

不一时入了长安,这里自周朝建都,又经汉唐盛世,早已十分繁盛,纵然是才遭金兵入主中原,亦不减荣光,店铺林立,人口众多,大有摩肩接踵,挥汗如雨的景象。几人来到东市,转了几转,便见一个店面,挂着一个幌子,上面写着“顾氏铁铺”四个大字,便是顾人玉兄弟的家产了。几人还没下马,正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走将出来,兄弟两个急忙下马,上前拜见,郭天童更是叫道:“顾兄怎么有空来店里了?”这中年人便是顾人玉兄弟的父亲了。

中年人听了,转头看见几人,也笑道:“原来是郭兄、苏兄、孟大哥,什么风把你们吹到这里来了?走走走,且去兄弟庄上叙话!”

苏无弃也笑道:“便是顾兄不说,我们几个也要去叨扰讨几盏好酒喝的。”

说话时,早有人牵过马来让那中年人上马,那中年人又吩咐了几句,带着两个儿子,前头领路,出了东门,走了二三里,便见一个庄园作坊,远远地便能听到里面“丁零当啷”的打铁声音。到了门首,有庄客开了门,让几人进去了,先到了客堂,分宾主坐下,又各见礼看茶。

中年人对阿古丽道:“姑娘原来是苦渡大师的高徒,在下顾随园,久念大师恩情,不知道令师可还安好?”

阿古丽心道:“中原人这没用的礼节真多!”却也只得入乡随俗,见了一礼道:“我师父好得很。”

顾随园又对孟涛几个道:“方才在路上,我也听小犬说了,此次多承三位老哥哥照拂了。”

顾人益纵然知道父亲与三人交谊匪浅,然则终究因为好友司徒雷的事情与几个人都闹得不愉快,不免冷哼了一声。

顾随园却不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见儿子毫无礼数,当即怒道:“畜生何意?”

顾人益刚要说话,其兄顾人玉已然问道:“爹爹,我听人益说南宫伯父来了?”

他这话一说,孟涛几个和顾随园都是面色一端,顾随园叹息道:“不错。你也知道了?咦?爱儿、怜儿怎地没来?”

顾人玉被这一句话勾起心事,虎目含泪,把刑凶门火烧名刀山庄,未婚妻和怜儿惨遭横祸的事情都说了,又道:“等到火熄了,我和阿姑娘前去查探,名刀山庄无一活口,南宫伯父却怎么走脱的?”

顾随园长叹一声,道:“你南宫伯父诈病,让你们去买药,本来是想躲过一劫,那曾想却逃不过这场祸事!”

顾人玉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伯父何以惹上了刑凶门?”

孟郭苏三人亦深为疑惑,都看着顾随园等他说下去,顾随园道:“南宫兄也是锻冶世家,与我顾家一时瑜亮,先人之间多有交集互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惹上了刑凶门,我听南宫兄的意思,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那天忽然收到了刑凶门的杀生贴,纵然不明所以,也知道祸事将近,又正巧玉儿你去提亲,便诈病将你们三个诓出去,他自己循着暗道逃走,再行计较。他这一路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却找到我这里,想与我联手报仇,我这才叫益儿去找你的。他自己又去找一些故友助拳去了。”

孟涛几人久在江湖,深知刑凶门作为,深以为然。阿古丽却心头疑窦陡升,道:“我和顾大哥去救援的时候,杀掉射死怜儿的人的时候,那人却似乎颇有释然之感,难道是这人与南宫庄主有仇么?”

顾随园怔了一怔,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想来江湖仇杀,本来就说不清楚,或许真是如此也未可知。”

孟涛道:“姑娘初入江湖,自然不知,这江湖上固然是分正邪的,但是人又怎么说的清楚明白?以怨报德的不知凡几,有时候你不过对人小惩大诫,他却好心当成驴肝肺,自以为受了屈辱,便要报仇雪恨的。”

阿古丽点了点头,只是觉得奇怪,却一时说不上来。

几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许久,看看天色向晚,顾随园便命人摆下宴席,请几位入座了,酒酣耳热时忽有家人捧了一个拜匣来报道:“长安守备铁燕大人拜庄。”

几人方自一愣,孟涛已拍案骂道:“这畜生好大胆!我放他一马,他却还敢来讨死!”

这正是也:

草莽尚知家国事,庙堂惟存苟安心。

不知这铁守备所来何事?孟涛又要怎么处?这南宫斗要找什么人助拳报仇?欲知端的,却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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