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天涯5.

孟鹤堂再见七殿下是在贵妃娘娘生贺的午宴上，那人着一身柳芳绿裳，白衣中单，头戴珠玉冠，红缨坠白珠瑜佩悬于腰间，轻摇一把小巧玲珑的檀香扇，薄唇轻捉，冷傲孤清难掩与生俱来的高贵威仪。

自那日这人遣小厮送来书信称自己‘家中有事，不能赴约，深感愧疚’，已经五日了，五日的查无音信，五日的深夜难眠。五日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他思虑良多，想过种种，却从未想出，再见那个在自己面前嬉笑耍宝，泼皮耍赖的人，能是这样一番光景。

孟鹤堂的心里很乱，全靠本能的奏完一曲《湘水云》，浑浑噩噩的谢恩告退，直到在回乐工坊的路上遇到那个本该还在宴会上的人。

“先生，云洲四月多细雨，初夏的雨下的温柔，今日天色尚早，先生可愿随我出去走走，共赏这烟雨濠？”跟着人在御花园闲逛了半个时辰的孟鹤堂在好好的反省自己一定是鬼迷了心窍，然后无奈的又看了一眼那心事重重，始终不发一言的人，孟鹤堂深深的叹了口气，停下来脚步，“殿下，不知殿下携小人至此地，所谓何事？”

周九良看着那人故意做出低眉顺眼的样子，短短一句话满满的冷漠疏离的味道，他有些难过，“几日不见，先生与我竟如此生分了么？”

“殿下有何盼咐，不妨直言。如若不然，小人一介囚徒，不便过多打扰殿下雨中游园的雅兴，先行告退了”孟鹤堂听着那人有些委屈的责问，心中却忍不住怒意难平：‘明明故意隐瞒身份接近我的是你，单方面失约的是你，销声匿迹的也是你，如今在我面前又装出一副被抛弃的样子给谁看！’然而他也只能在心中咆哮，无论这个人接近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自己不过一介囚徒，是断然没有资格质问些什么的。

“先生请留步，先生！我···…”周九良忍不住出手抓住了那个试图转身离去的人，张开口却又觉得要说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这几日宫中琐事颇多，未能出得宫去探望先生，还望先生莫要怪罪··”

“殿下说哪里的话，小人不敢。殿下身份尊贵，小人能与殿下相识，实乃小人前世里修来的福分，承蒙殿下错爱，前几日容小人伴殿下左右，为殿下排解无聊，小人已是受宠若惊了，又岂敢……”

“孟鹤堂！莫要与我如此生分可好？哪怕是，还唤我一声‘公子’也好……”周九良忍不住出言打断了那人谦卑有礼的回话，他觉着胸口那股气郁结着，更加难受的紧。

“小人不敢。”孟鹤堂避开那人的眼神，那眼神里的失落和乞求让他没来由的有些慌乱，让他忍不住出言作逆 “你！罢了！罢了··…今日是小王唐突了先生，天色不早了，本王送先生回去。”

“不必了，殿下万金之躯，小人岂敢劳烦殿下相送，小人自己回去便好。”

“九熙！”

“在！”

“送孟先生回乐工坊。”

“殿下.卑职…·…明白！”

作为七皇子自束发以来形影不离的贴身暗卫，他想出声提醒自家主子，作为暗卫，他不便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执行任务，更不能在主子一个人时离开主子身边半步。然而刚开口唤了一声主子就感觉到一股冻死人的寒意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看着那个怒气冲冲拂袖离开的背影，孟鹤堂迷迷糊糊的反省着自己，好不容易见到那个几日不见的人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又为什么一定要任性的惹怒对方，自己这到底是在确认些什么呢？

“呦，今日里这是吹得什么风，能在这儿遇上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七弟。”

“三哥。”周九良拱手见了礼，沉默的看着对面笑的满面桃花的人有些发愁，毕竟自己刚刚遣走了暗卫，这不过几息就能遇上这平日里交集甚少的人，实在太过巧合。

“七弟一个人逛着御花园？”

“响午在宫宴上喝了不少酒，回宫时途径此地，便过来醒醒酒罢了。到是三哥，这已近黄昏，三哥竟有如此雅兴独赏御花园？”周九良的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仔细分辨着这人意图，以及对方究竟是否看到了孟鹤堂。

“呵，不瞒七弟，为兄也是下了宫宴，听宫人说，七弟似是来了这御花园，于是才想着来碰碰运气。”

“哦？这么说三哥是专程来寻我的？三哥有事不妨直说。”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我兄弟二人好久未曾把酒言欢了，今日刚下过雨，这园子里气息氨赢，花香虫鸣，不正适合湖边赏月？为兄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两壶珍藏许久的流香酒，就看七弟肯不肯赏光了。”

“有幸尝得三哥珍藏的佳酿，小弟自然不敢扫兴，三哥，请~”周九良嘴上答应的殷勤，内心一万个不愿意，赏月？还见鬼的把酒言欢？此人和遇刺的大皇子乃贵妃所出，舅舅则是前朝战功赫赫的老将军，而自己不过一个民间舞女所出，自母亲离世，宫中连下人都当自己这个七皇子不存在一般，还兄弟二人把酒言欢，也不知他两能有什么该死的欢可言。

酒过三巡，陪着眼前的人东拉西扯的闲侃了大半天，周九良实在是有些心累，“三哥，小弟今日在宫宴上就饮了不少酒，此刻实在不胜酒力，这杯饮尽，便不能再喝了，若是今日未能陪得兄长尽兴，改日定备了好酒，亲自登门赔罪，还望今日哥哥就饶了小弟，早日放小弟回去罢。”

“呵呵呵，七弟说不胜酒力，那不饮了就是，只是这说好的赏月，如今这明月初升，七弟怎的就这般急着回去了？”

抬头看了一眼，缺了一块的明月高悬，周九良觉得更调帐了，约莫还有3日才是十五，今儿个的这月亮弯不弯圆不圆的，真是神经了赏得的什么鬼月，这月亮形状尴尬的如同想尬聊都憋不出词的自己……

“五日前，贤弟称病未上早朝，可本王听闻，天不亮七弟就单枪马的出了城西，彻夜未归？”

“你监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