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个故事:杀手与猎户

第三十五节:

夜魅阁里的分阁百药阁变成了医馆药堂，隐匿阁发展成了布铺，而慈善堂则遍布了全国各地……

按理说，夜魅阁势力庞大，在民间威望也是极高的，统治者一般不会允许这样的存在，但是齐昭皇不但不打压夜魅阁，还钦点夜魅阁为皇家镖局，甚至送了御赐牌匾。

不管是这位夜魅阁阁主还是齐昭皇的举措都让人不得不多想。

不知何时，坊间居然流传起不少关于这齐昭皇跟夜魅阁女阁主的香艳故事。

羊肠小道上，一个脸上纹着黑色猫咪的英挺男子牵着一头大黄牛，大黄牛的背上歪坐着一个容貌清艳的女子。

牵着大黄牛的男人沉声冷笑:“这年头的说书先生真能胡诌，夜魅阁女阁主跟齐昭皇有一段刻苦铭心的情缘，可惜两人有缘无分？齐昭皇心系天下，女阁主却向往青山绿水，不愿被囿于深宫之中？这都什么跟什么？”

坐在大黄牛身上的我，眼皮子半耷拉着，一副快要睡过去的慵懒模样，闻言睨向牵牛的男人，问道:“那你觉得，另一个说书先生讲的夜魅阁女阁主同阴鸷凶狠刀客的故事如何？”

牵牛的男人轻咳一声:“这个故事倒是不错，就是太浮夸了些，我家媳妇从头至尾就只有我一个，什么为了我遣散后院三千美男？瞎扯！”

我开口喊王源:“小猎户。”

王源驻足，回头看我，说道:“娘子，我都不当猎户许多年了，你怎么老叫我猎户？叫猎户就罢了，还总加一个小字？”

王源的神情有那么一丢丢的郁闷，他觉得自己长得也不像个小弟弟啊，比娘子高了大半个头呢。

我的嘴角似噙了一抹淡笑:“本就比我小，为何叫不得？”

王源道:“不准叫了，以后都叫夫君。”

我应道:“嗯，小夫君。”

王源开口道:“白竹！你的夫君生气了。”

我笑道:“那你过来，我哄哄你。”

听到这话，王源的眼珠子转了转，还真就凑了过来，问道:“娘子欲如何哄我？”

我俯身，伸手按住小猎户的后脖颈，推向自己，在他的嘴角轻轻落下一吻:“这样哄。”

后来，我还是用掉了齐昭皇的两个承诺，换了两个价值连城的宝贝，金灿灿亮晶晶的那种。

那时，齐昭皇王俊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我，好像在说：傻吧，就这样用掉了两个一国之君的承诺。那之后，我和小猎户再也没有去过齐皇宫。

等到我们两个人年纪都大了，我便将夜魅阁交给了新的接班人，然后带着小猎户回了之前那个村子的那座猎户山，余生都在山上度过。

小猎户变成了中老年猎户，只活到六十多就不行了，我看出他郁结于心，但始终不明白，他有什么郁结。

江湖乃至朝堂之中，无人不知夜魅阁的暗香和汤圆是一对恩爱无比的夫妻，也曾有年轻俊秀的杀手想爬这位夜魅阁阁主的床，试图一飞冲天，可多年来，女阁主身边始终只有汤圆一个人。

所有人皆知，暗香只喜欢汤圆，而汤圆更是爱其如命。

王源看着眼前的中年美妇人，伸手握住了我的手，那双总是藏着小心思的眼不复年轻时的明亮，变得灰暗下来，仿佛蒙了一层浅淡的灰，他开口说道:“娘子，你真是个吝啬鬼……”

我微微一愣，似乎对猎户用吝啬这个词来形容我感到不解，不管做人还是之前做系统的时候，我都是相当的大方，从未有人说过我吝啬。

王源看到我的反应，像是无奈又像是认命般地轻叹了一声，说道:“感情这种东西竟也能被你按斤按两地切割分配，从一开始，你给我多少感情，便是你一早算好了的，几十年的陪伴竟没有让这份感情更深几分，我有些受伤啊，娘子，一个人的感情几十年如一日，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着，王源笑了笑，那笑容透着一丝颓然，死寂如灰，继续说道:“有时候，我会有种错觉，这几十年对你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我于你而言，犹如沧海一粟。”

我听到这话，表情怔忪，目光茫然，真的是这样么？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这样一个鲜活的人陪伴在身边，似乎还不错，我也愿意给予一定的回应。

王源开口问道:“娘子，我对我……你真的爱过我吗？”

王源说完这句话，重重地咳了起来，握着我手腕的力道不经意间紧了许多。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我难住了，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种问题，我看向王源，我对他的感情，究竟是喜欢还是习惯?

良久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王源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机，他的手仍旧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腕，疲惫的眼睛却一点点阖上，嘴唇蠕动了几下，声音轻得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竹竹，我爱你……”

我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仿佛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也仿佛听到了故而在沉思什么。

我背着我曾经送给猎户的那把刀，一个人去江湖流浪了，我去了很多的地方，救了很多人，那把叫做竹予的刀活跃在腥风血雨的江湖中，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了作恶者的噩梦。

源源不断的能量流向了惩奸除恶的金刀客，可是我却少见地感觉到了一丝孤寂，等到我再也走不动了，我才重新回到了村子的猎户山，站在了小猎户的坟前。

我开口说道:“王源，或许你说的对，我太清醒也太理智了……”

我活了上千年，也做了上千年的任务，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我很难不理智，除了张老师和龚老师他们两个例外，我好像从来没有对别人这么上心过，所以，这就是他们所说的爱情吗？

我看着那坟墓许久，忽地将元神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同时，那把送出的刀也被我带走了。

这刀沾染了这个世界的气息，在这世间浸染多年，离开时会受到这个世界强大的法则约束之力，但是我不惧怕这点儿约束之力，我想从这世间带走什么，我就带走什么。

我有点想张老师他们了，我想回去看看他们了，我好像能体会到当时龚俊离开那个黑暗童话后，张老师的感受了，原来当对自己来说，那个重要的人消失之后，后来的所有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所以张老师才会义无反顾的自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