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合手的剑

　　在修雅峰的这十五年里，沈亦秋除了每日早晨悬崖边的修炼和每周与章苻尘的一次定时交流，其余时间他几乎都是一个人呆在这竹舍里。

　　如今一不小心多了个孝顺侄儿，沈亦秋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不仅婉拒了流七每日送的饭菜，还总是专心地等待着沈倾的热情招待。

　　用过午膳，沈亦秋看了眼正在扫地的沈倾，便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开始研究十五年前他刚到青镜峰时章苻尘给他的剑法。

　　说来也奇怪，这剑法他研究了这么多年却仍然没有了解透彻，他有时甚至觉得自己的剑不适用于这剑法上的一些招式，就算能使出来也明显感觉到威力不足。

　　其实当他第一次看到这剑法时，他就觉得这剑法应该是有人布了结界，因为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天章苻尘随意地拎着剑法的一个角向他抛过来时，他分明看见剑法里没有一个字，而随后他接过剑法再去看时，这剑法上的字已经凭空出现了。

　　他记得当时自己询问过章苻尘，可章苻尘除了说过这世上只有他一人能看见外，就再也没有开过口了。

　　“叔叔，叔叔？”

　　听到沈倾叫他，他应了一声将剑谱合上放进怀中，然后抬眼看他，这才发现沈倾不知何时已经扫完了地，此时正在他躺椅旁的板凳上坐着。

　　“何事？”

　　沈倾将两条胳膊肘放在他的躺椅上撑着脑袋看他，只听他开口道：“今日小玖想下山一趟，买些蔬菜瓜果回来。叔叔今日想吃什么？”

　　沈亦秋沉思片刻，试探着开口道：“吃什么都好，只是可否买一壶好酒来？”

　　沈倾两眼一亮，笑眯眯地问道：“叔叔是想喝酒了？”

　　沈亦秋看了沈倾一眼，继续道：“不是我，是你爹爹。昨日偶然听到几个弟子说你爹爹想喝酒，若这时我们拿壶好酒过去，岂不是可以讨他欢喜？说不定他就愿意认回你了。”

　　听了这话，刚刚还满脸喜色的沈倾瞬间僵了脸，他眉头紧皱，冷声问道：“叔叔为何总是一心想着讨好那章苻尘，小玖就那么入不了叔叔的眼吗？”

　　沈亦秋整个人都懵了一下，还未等他想明白沈倾这话与自己刚刚所言有何关系，沈倾便已站起背过了身去，只淡淡地留了一句：“叔叔好生歇息。” 便走了。

　　让他歇息，沈亦秋还真就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了。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傍晚，他缓缓坐了起来将身上的衣服拿开，又伸手端过沈倾给他沏的茶喝了一口。

　　这茶还是热的，应该是刚放不久。

　　“小玖。”

　　沈亦秋坐在躺椅边上抚平衣衫上的褶皱，习惯性地找他。

　　“亦秋，你在叫谁。”

　　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沈亦秋一惊，立即站了起来向来人行了个礼：“兄长。”

　　章苻尘应了一声在他身旁的躺椅上坐下，抬眼看他：“亦秋，告诉兄长，告诉兄长，你刚刚在叫谁。”

　　“没谁，只是刚睡醒有些意识不清罢了。”沈亦秋淡淡开口。

　　虽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有何误会，但是在他们自己解决问题之前，他一个外人还是不要干涉了。

　　章苻尘听了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沈亦秋这几日的修炼进程。

　　沈亦秋对答如流，并将自己一直以来对剑法的困惑也告诉了章苻尘。

　　章苻尘沉默许久，才终于开口道：“明早你修炼时将我平日悬挂在舍中墙上的那一把剑带上，你自然会明白的。”

　　章苻尘说完站了起来，拍了拍沈亦秋的肩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轻叹一口气转身走了。

　　沈亦秋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章苻尘影子完全消失他才重新坐回躺椅上看他的剑法。

　　等到日落西山，他这才揉着脖子站了起来，将剑法放入怀中往膳房走去。

　　果然，沈倾已经在里面做饭了。

　　见到他进来，沈倾向他笑了笑，道：“叔叔饿了吗？”

　　沈亦秋其实已经在尝试辟谷，吃不吃饭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只是看着眼前这满脸写着期待的少年，他也忍不下心来说出拒绝的话来。于是他点点头，问道：“今天我们吃什么？”

　　“我刚刚切了几根萝卜，又抓了两只兔子，我们吃兔肉炖萝卜。”沈倾笑着说道：“叔叔先回去坐着吧，很快就可以吃了。”

　　“好。”沈亦秋心情大好，走之前还揉了一把小侄子的头发，而被突然揉了头发的沈倾掌勺的手一抖，差点把勺子扔出去。

　　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将左手放在自己的头上轻轻揉了揉，少年泛红的脸上飞出笑意，像柔和的阳光在荡漾。

　　吃了晚饭，沈亦秋在院中四处转了转，又盯着竹舍前的牌匾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溜达着回屋里睡觉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待沈亦秋完全睡着后，沈倾从门外悄悄溜了进来，偷偷帮沈亦秋掖好了被子之后，又将安神散点上，这才又轻轻退了出去。

　　按理说沈亦秋是个修仙之人，听觉自然敏锐于常人，即使是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动静，他也可以察觉的到，可对于沈倾的进出，他却是察觉不出分毫。

　　这个问题在他与沈倾刚认识之时他就发现了，因为从那时起每日早上床边的香炉里都会有燃尽的香料，桌上有打好的洗脸水和手巾供他洗漱。

　　他想了很久，又去询问了沈倾，看着他无辜的脸沈亦秋叹了口气，他想可能因为沈倾是从小生活在这里，又是很早开始修炼，而他则是年纪稍长一些才开始接触，自然是比不过他。这样想着，他便也就不再在意这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