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流苏弯腰将掉到地上的塑料袋捡起,里面的烟蒂她再熟悉不过,脑海中一瞬间划过许多,包括她那晚斜倚在车前抽烟。
可是她明明记得,那烟头已经灭了啊。
莫流苏号锡……
她上前想要解释,她真的不是故意。
可那是他的妻儿,人已经死了,又怎是一句道歉可以挽回。
郑号锡将他的手狠狠甩开:
郑号锡你知道活活被烧死有多疼吗?
郑号锡你知道看到瑛子的尸体,我有多想跟着一起死吗?
郑号锡你每天过的开开心心,我呢?我的瑛子,我的孩子呢?
他咬着牙逼近:
郑号锡莫流苏,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终于能将心中仇恨喊出口,他已经颤抖得几乎站都站不稳,那吃人的眼神,仿佛要将莫流苏生吞活剥。
莫流苏退到桌边,已经再也无路可退,桌上有个削苹果的小刀,她看到郑号锡抓起刀子越发的逼近。
不行,她不能死,不能死……
可是如今,她反抗不了,唯一剩下的活路就是口袋里的注射器。
可那是致人死亡的药,她已经害死了瑛子,她不能再害死她的号锡。
目光一直盯在他握着刀子的手上,那只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她突然一咬牙,撞了上去。
刀刃刺穿肩头,带来的是彻骨的疼痛,鲜血仿佛一个卡顿,过了几秒才从伤口缝隙涌出:
莫流苏你要我的命,我给不了,我只能还你这一刀。
失血与疼痛让她身子瘫软下去,那原本要杀她的人,在看到鲜血的那一刻,陡然从仇恨中惊醒。
T恤已经被血浸透的女人,与记忆中的场景重合,那时候的田柾国抱着她几乎变成了痴傻。
郑号锡流,流苏……
他慌乱地丢了刀将她抱起:
郑号锡我送你去医院,去医院……
莫流苏在他怀里颠簸着,伤口越来越疼,可她嘴角却嗪起了一抹苦涩的笑。
她赌赢了……
她的号锡对她还存着不忍。
她赌赢了……
没人知道撞上刀子的时候,她有多害怕,她害怕他被仇恨蒙蔽了本心,害怕他因鲜血的刺激而发狂,害怕他不杀了自己誓不罢休。
万幸,她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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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的灯亮了没多久,田柾国,朴智旻与金硕珍三人就赶了过来,再过一会,那个喝得醉醺醺左摇右摆的金泰亨也来了。
郑号锡一直抱着脑袋蹲在门口,他的样子像极了芳芳被推进手术室那日。
几个人着急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他也摇头流泪不说话,一张脸惨白得仿佛已经受尽了苦楚。
莫流苏躺在手术台上,半睁着眼睛看着上方的大灯,有护士将她伤口周围消了毒,随后便有人拿来了注射针。
莫流苏你要干什么?
她突然的出声,让护士手下一抖,有些不解:
护士打麻药啊,不打麻药怎么手术。
莫流苏不能打。
莫流苏我怀孕了,不能打麻药。
护士有些犹豫,看向了主治医生,病人送来的太急,失血较多,一时竟也顾不上做个检查。
莫流苏的头脑逐渐开始眩晕,她却还是咬着牙撑着:
莫流苏直接手术,不要麻药,我撑得住。
她撑得住,再多的疼都撑过来了,区区缝合又算得了什么。
手术灯中间的弧形镜面反光,可以清楚地看到伤口的处理进程,专业的手法,比之田柾国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为了减轻她的痛苦,医生也尽可能加快速度,直到手术结束,早已累的满头大汗。
看到莫流苏因为疼痛而咬破的唇,他强忍下心头的震惊,尽量平和下语气:
医生手术结束了,你可以睡一会了。
从医多年,他从未见过如此坚忍的女子,一场手术下来,她竟是强撑着一声未吭。
莫流苏谢谢。
莫流苏一直绷在胸膛里的气终于松了,总算可以扭过头安心睡了过去。
汗水湿了她的头发,黏糊糊地贴在脸上,显得那张苍白的脸更加虚弱,可这汗水却是她胜利的勋章,她再一次护住了她的孩子。
从郑号锡手里,护住了她的孩子……
可是那人的妻子与孩子,却因自己而丧命。
此后,她该如何面对于他。
而他,又如何来面对仇人怀孕生子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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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流苏醒的时候,郑号锡已经走了,他回了孤儿院,彻底避开了她。
田柾国一直抓着她的手,寸步不离,见她醒来,眼泪刷得涌了出来。
莫流苏抬手为他擦掉眼泪,柔声道:
莫流苏不哭……
手术时间不长,可那疼痛却使人度日如年,她终于可以冷静地想想他们的未来。
瑛子的死亡给她了巨大的震撼,世事无常,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她突然想通了,能活着的时候,她要尽情地与他在一起。
要珍惜每一个与他相处的时日,哪怕以后意外突然来临,也不会有所遗憾。
莫流苏哭丑了我和宝宝可就不要你了……
田柾国流苏,你,你原谅我了?
田柾国颤着唇开口,那双眼中的期盼炽烈到几乎要喷薄而出:
田柾国你真的原谅我了?
莫流苏嗯,原谅了……
莫流苏不过我们宝宝有没有原谅你,我可不知道,你得等他长大后自己问他。
若不是顾及莫流苏的伤口,田柾国真的很想将她牢牢抱住,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淡了一切伤痛,他激动地再次抓紧莫流苏的手:
田柾国那等宝宝出生我们就结婚好不好?就像你先前答应我的。
谁知莫流苏竟摇摇头,有些不满地嘟起嘴:
莫流苏不行。
便在田柾国眼中的光要暗淡下去之时,她却又笑了:
莫流苏这个求婚一点都不正式,不作数。
莫流苏我要你给我一个终生难忘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