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会

在车上，强打响了我的电话。他焦急地问：“你小子一声不响又跑哪去了？”我说你别管，阿嘉要问起来，你就骗他说我一直在家呢，暂时不想见她……放心，我没事的。

精神病院却是无论如何不让我再进去了，即使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他们都表现出很冷漠而无奈的样子，说：“又再编故事骗咱们……你自己看看，有哪一个精神病人像你这么口吃伶俐逻辑分明的，真搞不懂，这里有什么好的，非要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一样的要进来……真让人怀疑你千方百计想要进我们医院的动机……”

这一群人之中，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一直在默默地听，没有发表一句评论。然后一个穿白大褂的很年轻的大夫对他笑到：“洪叔，你不会相信这小孩的话吧？”

我一下子楞了：“你是――洪，大夫？”

老者点了点头，说，你跟我来吧，就要将我领出了精神病院。刚迈出几步，又回头对那些同事说：“我跟他说几句就没事了，他会离开的。你们去忙吧。”后来老者把我领到了他家，他说：“你想见小婷？”

“怎么，您真的知道她？”其实从洪大夫第一眼的表情，我就断定他一定有很多话要跟我说。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摇头说：“你见不到她的，她已经死了。”

“她真的死了？”

……

“真的死于精神病院？”

“不错，她是一个精神病人，很可怜的一个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就患了那样的病症…….”

“她不是被院里的精神病人给害死的吗？”我越发糊涂了。

“你说什么？”老者显然比我还要吃惊。

然后我们两个都糊涂了，我们彼此把自己的故事都详细讲了一遍，可是，令我们吃惊的是这竟然完全两个不同的版本！而唯一相同的是，这里95年的确死过一个叫做小婷的大约十四、五的小女孩，并且是洪伯亲手埋葬的。只有这些。大家诧异了。突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半晌，我强打着精神对洪伯说：“洪伯，我在住院的那段时间真的看到过小婷，和报纸上登的一样的。”"

“是这个吗？”洪伯慌忙找出一份报纸来。然后我们俩同时“啊”了一声，竟然，那也是两份完全不同的版本，除了小婷的报道，其余时间，内容都一样。看完我们深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有如此离奇的事情！故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洪伯决定把我悄悄带进精神病院去，在我的一再坚持下。……

房子竟然没有上锁，因为很少有人到这个角落里来，所以我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屋子。我不明确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可是，这是我唯一熟悉的地方。

房间已经很久没人住的样子。桌上落下了一层灰尘，应该是没有人打扫过的。[]怎么医院有这样一座奇怪的房子呢，又没有人住。我百思不得其解。

天很快黑了，我突然有写东西的**，找出笔来，才发现日记本没有带在身上呢。真是。想到又要漫长的等待，我的心里就开始发怵，希望今天能再次看到小婷……我心里祈祷着。不经意朝窗外一瞥：天啊！那是――小婷！我疯跑出去……我已经不怕什么，即使她真的是鬼魂。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从她的身上解开所有的谜团。“真的是哥哥吗？我以为哥哥不会回来了……”小婷泪流满面地扑到我的怀里。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因为哥哥……”她的手还是那么的凉。我吃了一惊，下意识地离开她，退后几步。

“小婷，你老实告诉哥哥，你真的是――鬼魂吗？妈妈真的有告诉你她要你在这等我吗……”我知道此事我正在说着什么荒唐的胡话，但是，我必须要说下去。可接下来的回答，再一次让我再一次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想如果此时从她的嘴里说出我是之类的话，我现在一定有勇气去接受。

小婷用幽幽的眼神很奇怪地看着我：“我真的对哥哥说过那样的话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也许是我在发病的时候说的胡话吧……洪大夫说我的病是时发时停的……哥哥别当真就好了。”她停了停，突然变的很高兴起来洪大夫说我在有一个月就好了呢？哥哥，你愿意带我回家吗？我不想回孤儿院了。没有爸爸妈妈有哥哥也好啊……”

“一定。”我哽咽着，喃喃的点头，此时的心情一下子跌倒了谷底，心里既失望又无助。这个回答只是证明了我真的是一个精神病人，脑子里会有各种奇异的幻想罢了，他们都没病，病的只是我……

“小婷，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啊？”我心里暗暗着急，然而，小婷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已让我不忍心再问下去。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没有必要骗我，因为，她叫我哥哥。

“好，拉钩。”

我们的手指勾在一起。

……

所有的谜底已经解开，我已经理由再待下去了。也许这家精神病院只是徒有虚名，并不能查出我的病来，也或者是我的思念太深才会一再出现幻觉……如果真是这样，我只有去找另一家医院去看病……

天都要完全黑了，我不能再继续住在这里……我该怎样向小婷道别？我有些慌乱，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让人无限可怜。

“可是，哥哥，如果我真的是鬼呢？可是我哪都去不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哥哥还会要我吗？”她神色又黯淡下来，突然这样跟我说。

“会的。”我坚定的说。我只想安慰她，让她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人关心她，给她爱。不仅是因为我们都是如此不幸的人，而且我总是在潜意识里觉得小婷就是我的亲妹妹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真的？”真的。”我哽咽着第一次把她拉进怀里。她的身体一如她的手一样冰凉。她的头发很温顺，我无法想象她抬起头来会出现像电视镜头上出现的那些恐怖的面孔。她会吗？

其实无法解释，自从第一次看到它的样子，我就不由自主地联想起我那夭折的堂妹月月，尽管她已经去世了将近十多年。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呢？仿佛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

“可是，哥哥是人呢，哥哥要和我在一起，哥哥要先死的，然后才能变成鬼魂跟小婷在一起，那……哥哥还愿意吗？”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我是谁了，就像小婷不知道谁了一样。我只是连声含糊地答应着。

“真的吗？小婷好开心哦――哥哥，这个，拿好，你把它插进自己的胸膛里，然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像以前经历的很迷幻的梦境一般。

我毫无意识地接过小婷递上来的一把手术刀一样的东西，稍微犹豫一下，然后，真的对准自己的胸膛……我并不想死，但是彷佛受了什么魔咒，我像一个僵尸一样机械地听从着她的命令……这时的我感觉很空灵，我想在刀子刺进我胸膛而闭上双眼的瞬间我会到达真正的天堂。

“哥哥，你的小说写完了吗？”她突然打断我。

“快了。”我迟疑了一下，停止了动作，含糊地回答她。

“哥哥的小说里面有小婷，小婷好开心啊……哥哥是理解这个世界是有鬼魂的是吗？否则哥哥就不会写有鬼魂的恐怖小说了是吗？一定是这样的……哥哥写完了一定先给小婷看哦。”

“好。”我再次拿起尖刀。

“哥哥我要走了。”

“好。”

“我以后不会来了……”

“为什么。”我转过脸惊鄂地看着她。眼神依旧迷离。

“因为哥哥的小说已经有结尾了。”

“哥哥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糊涂了。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我送你。”这个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地把刀放下，我不知道为什么手里会突然多了一把水果刀，是我刚才想要削一个苹果给小婷吃吗……

好吧。不过哥哥要快点哦，小婷走的很快的。”小婷在门口说。

我们就这样缓缓走到门口，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快。小婷依依不舍的走几步，想都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对了，哥哥不要太想念自己的妈妈，她会过的很好的，哥哥也要一样。”

“恩。”"我想挥挥手，刚抬起，小婷就不见了…….我的眼里一片婆娑，然后缓缓倒下，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模糊了。

……

“哎呀，你总算醒来了，把我吓死了。”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床头高高的挂着一个吊瓶……是医院？然，我一眼看到阿嘉。

“我这是在哪啊？我又做了一场梦吗……”我木然地望着周围的一切，头脑依旧昏沉，像中了煤气一样。床前白花花的阳光照的我简直睁不开眼睛。

“这不就是你告诉强说要来的那家精神病院嘛？听强说你招呼都不打就一个人神神秘秘走了……我随后赶紧追过来――你这家伙，以后不管你了，愿意做什么就自己做吧，再晕倒了没人会管你……”嘉嘉又急又气，眼泪都流了出来。

“怎么，我昏倒了……洪伯呢？”我完全迷糊了。

“哪个洪伯？”阿嘉惊讶地问。

“就是这里的一个大夫啊。住医院附近的，我昨天还看到他……”

满屋的人都笑了。

“行了，还装，哪有什么洪大夫…….赶紧给我离开这里，我再一次明确告诉你，这里是精神病院，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溜进这里，让人真的要怀疑你的动机了……出了什么事我们可负不起责任！”一个护士小姐一副气恼的样子指着我的鼻子训到：“你这小子也不知道昨天怎么被你混进来了……可不是吓唬你，前几年就有一个小孩误闯进来了，被这里的精神病人给折磨死了……”

“小婷！“我禁不住叫出声来。

他们一下子楞了……

……

再一次被嘉嘉从医院接回家里。没人再听我讲些什么。直到几天过去，我强迫试着让自己接受自己有类似“幻想症”之类的疾病。我想我会慢慢恢复成一个正常人的。我再这样闹下去对嘉嘉真的是太残忍了……

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把自己弄的很忙，让忙碌的事情占满空灵的脑袋，这样就不会再胡思乱想，这样，就可以没有痛苦的睡眠也不会再出现令人恐怖的幻想，甚至梦游……一切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原因，不可以再让真正爱我的人为我伤心……我一次又一次的跟自己说。

在一个月光很美的夜晚，我特意等到子夜打开好久没有写的日记本，我特地看了一下，没错，的确是287页。是该给它结尾了。

我想了想，然后写到：小婷，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给它结尾，因为我不知道结尾，或者，我不想它有结尾吧。是的，哥哥现在相信这个世界是有鬼魂的，哥哥是理解的这个世界是有鬼魂的，否则哥哥就不写有鬼魂的恐怖小说了……还有，否则，小婷就不会跟哥哥见面了是吗……

小婷，哥哥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哥哥不会再让你回孤儿院了，哥哥很快就会接你出院的好吗？

……

夜深了，我昏昏倒下，梦中，似乎又隐约看到小婷楚楚可怜的模样……